翌日清晨,刘艺菲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严严实实地盖著一条羽绒被。
她微微一愣,侧头看去一一顾临川蜷在床的另一侧,怀里抱著个枕头,睡得安静又规矩,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刘艺菲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一这个傻乎乎的冰块,居然把被子全给她了,自己就这么睡了一夜?
她赶忙坐起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確认没有发烧后,才鬆了口气。
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她忍不住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低声道:“大冰块,醒醒都9点了。”
顾临川皱了皱眉,宿醉后的头疼让他意识混沌,睫毛颤了颤才勉强睁开眼。视线聚焦的瞬间,昨晚的记忆突然闪回一一他醉地拉著刘艺菲的手,说要把自己送给她—
他猛地僵住,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刘艺菲看著他呆滯的表情,嘴角扬起一抹狡的弧度。她俯下身,双手撑在床边,歪著头看他:“某人昨晚可是亲口说的,要把自己送给我。”
她故意拖长音调,眼睛亮得像只偷到鱼的猫,“现在这话还算数吗?”
顾临川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沉默几秒后,他突然福至心灵,低声道:“现在还不行。”
刘艺菲挑眉:“嗯?”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酒窝,声音闷闷的,却带著一丝罕见的柔软:“这礼物太冰了,怕伤到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要是不嫌弃—再等半年?或者一年?”
刘艺菲住了。
这冰块什么时候学会反撩了?!
她眯起眼,突然俯身逼近,额头抵著他的额头,鼻尖蹭著他的鼻尖,呼吸近在尺:“老实交代,是不是明轩教你什么了?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
顾临川呼吸一滯,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最近———一直在练习。”
“练习什么?”
“练习———不躲开你。”
刘艺菲心头微微一颤。
她看著眼前这个平日里冷得像块冰的男人,此刻却固执地迎著她的目光一一他居然在偷偷练习適应她的靠近?
心底那抹柔软突然泛滥成灾。
她轻轻“喷”了一声,突然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利落地翻身下床,伸了个懒腰:“好啦,本姑娘先去洗漱,等会儿记得下来吃早饭。
说完,她瀟洒地转身离开,只留下顾临川一个人僵在床上,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额头上残留的温热触感。
她亲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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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意思?
他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冷静地分析:“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你都还没跑到终点呢。”
另一个却激动地反驳:“冷静个毛线!赶紧行动啊!”
混乱了几分钟后,顾临川揉了揉太阳穴,终於慢吞吞地爬起来,走向浴室。
镜子里,他的嘴角不知何时微微上扬,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半小时后,楼下餐厅。
早餐很简单,刘艺菲做了三份三明治,配上一杯黑咖啡一一她记得顾临川的口味,不加,不加奶。
小橙子咬了一口三明治,眼晴一亮:“茜茜姐,你这手艺进步神速啊!”
刘艺菲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当然,本姑娘可是天才。”
顾临川默默咬了一口,麵包烤得外酥里软,煎蛋的火候恰到好处,连培根都焦香不腻。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好吃。”
刘艺菲笑眯眯地托著腮:“顾老师,你这夸奖也太敷衍了吧?”
顾临川抿了抿唇,突然补了一句:“比仰望星空派强。”
小橙子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刘艺菲则眯起眼睛,伸手就要去掐他的脸:“顾临川!
你再说一遍?”
顾临川这次没躲,只是耳尖微红,任由她的指尖戳上来,闷声道:“实话实说。”
刘艺菲轻哼一声,收回手,转而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美国这边18號,国內都19號了,明天我们回去吧,不然赶不上亮颖的演唱会了。”
小橙子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亮颖姐可是特意给顾老师留了座位!”
顾临川顿了顿,低声问:“你——直接飞京城吗?”
刘艺菲眨了眨眼,故意拖长音调:“我和小橙子跟你一起飞浦东,然后转机去江城看姥姥。”
顾临川愣住了:“我以为你会回京城。”
小橙子偷笑:“顾老师现在心里乐开了吧?没想到茜茜姐会和你一起回去。”
刘艺菲瞪了她一眼,转头对顾临川理直气壮道:“这叫做顺路!先回京城再转机,太麻烦了。”
她顿了顿,突然嘆了口气,“这次回去后也要开始忙了,10月7號《木兰》第二轮试镜,10月15號《二代妖精》记者会,11月《烽火芳菲》首映,12月《二代妖精》首映————”
她托著腮,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疲惫:“怎么突然就排这么满了?”
顾临川看著她微微起的眉头,突然轻声道:“不是还有我吗?”
刘艺菲抬眼看他。
他抿了抿唇,声音低低的,却格外认真:“至少————你烦的时候,可以揉我脸。”
小橙子直接笑到拍桌子,刘艺菲则住了一一这冰块什么时候学会接梗了?!
她眯起眼,凑近他:“顾老师,你最近是不是偷偷补课了?”
顾临川別过脸:“没有。”
刘艺菲轻笑一声,没再逗他,转而看向窗外。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碎了一池的金子。
顾临川见她没再追问,悄悄鬆了口气,拿起手机,找到梁叔的微信,拨通了语音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梁世钧爽朗的声音传来:“小川啊,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顾临川低声道:“梁叔,我和艺菲她们明天上午就回去了,这边麻烦您了。”
梁世钧笑了:“这么快?不多玩几天?” 顾临川看了一眼正和小橙子低声说笑的刘艺菲,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她工作排满了,得提前回去。”
电话那头,梁世钧和杨安娜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行,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顿了顿,又调侃道,“小川啊,艺菲这孩子不错,你可得抓紧点。”
顾临川:“—梁叔!”
刘艺菲听到动静,转头看他,挑眉:“梁叔说什么了?”
顾临川闷声道:“没什么。”
梁世钧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又叮嘱了几句才掛断。
刘艺菲见小橙子和顾临川都吃完了,笑眯眯地指了指餐桌:“洗碗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顾临川点点头,默默收拾好盘子,转身走向厨房。
刘艺菲和小橙子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
西雅图当地时间19號上午8点半。
塔科马国际机场的头等舱候机室里,顾临川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著登机牌的边缘,目光落在窗外起落的飞机上。
刘艺菲端著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他一杯,顺势在他身旁坐下。
橙的香气若有似无地縈绕在鼻尖,顾临川接过杯子,低声道了句“谢谢”,声音闷闷的。
刘艺菲侧头看他,敏锐地捕捉到他微微起的眉头和略显恍的眼神。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又想到那件事了?”
顾临川的手指微微一僵,隨即轻轻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嗯。”
小橙子原本正低头刷手机,闻言抬起头,眼珠一转,突然笑嘻嘻地插话:“顾老师,你这表情像极了被数学老师点名答题的我一一明明不会,还要硬撑。”
刘艺菲“噗”一声笑出来,肩膀轻轻撞了下顾临川:“听见没?连小橙子都看不下去了。”
顾临川的睫毛颤了颤,嘴角微微上扬,虽然弧度很浅,但紧绷的肩膀却放鬆了几分。
他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声音低低的:“—我只是在想,回去后得把索尼摄影大赛的照片整理好。”
刘艺菲挑眉,故意拖长音调:“哦一一原来顾老师也会用工作转移注意力啊?”
小橙子立刻举手:“这个我作证!上次在巴黎,顾老师为了逃避喝酒,连夜修图修到凌晨三点!”
顾临川耳根微红,闷声道:“—那不一样。”
刘艺菲得寸进尺地凑近半步,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肩膀:“那这次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怕被我揉脸吧?”
顾临川抿了抿唇,没躲开,只是耳尖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脖颈。他小声反驳:“—-胡闹。”
三人笑作一团,候机室的冷气混著咖啡的醇香,將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
登机广播响起时,刘艺菲伸了个懒腰,顺手將顾临川的相机包递给他:“走吧,冰块先生,13个小时的飞行,够你慢慢纠结了。”
顾临川接过包,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触感微凉。他低声道:“我没纠结。”
刘艺菲眯起眼,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嘴硬。”
小橙子在一旁偷笑,推著行李车跟上两人的步伐。
13个小时的飞行后,国內时间9月20日下午2点,航班准时降落在浦东机场。
出发大厅里人流如织,小橙子去值机柜檯办理飞往江城的登机手续,刘艺菲和顾临川则站在一旁的立柱边低声交谈。
刘艺菲戴著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她歪头看向顾临川,语气里带著一丝调侃:“等一下你到杭城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顾临川点点头:“你也一样,到江城了报个平安。”
刘艺菲眼晴弯了弯,突然压低声音:“我们现在这样子,像不像那个呀?”
顾临川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硬著头皮道:“不像时间还没到。”
刘艺菲轻笑出声,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你这冰块,我还以为你进化了呢,结果还是老样子。”
顾临川抿了抿唇,小声反驳:“-我进步了。”
“哦?”刘艺菲挑眉,“比如?”
“比如”顾临川表情不自然了那么一秒钟,声音越来越低,“比如现在你靠这么近,我没躲。”
刘艺菲证了愜,隨即笑得肩膀直抖:“顾老师,你这进步標准也太低了吧?”
就在这时,小橙子小跑著回来,手里晃著登机牌:“搞定啦!茜茜姐,走吧。”
刘艺菲点点头,转身前又看了顾临川一眼,语气难得认真:“路上小心。”
顾临川“嗯”了一声,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后,才转身离开。
从浦东机场到上海虹桥站,再搭乘高铁到杭城东站,最后打车前往萧山机场的停车场一这一路顾临川走得沉默而迅速。
傍晚的杭城笼罩在暮色中,远处的雷峰塔轮廓模糊,西湖的波光隱没在城市的灯火里。
顾临川坐进那辆许久未动的奥迪,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了两下,这才启动车子。
车载音响自动播放起上次未听完的钢琴曲一一德彪西的《月光》,养母生前最爱的曲子。顾临川的手指微微一顿,却没有切歌,任由悠扬的旋律在车厢內流淌。
求是村的单元楼下,顾临川刚停好车,手机便震动起来。
刘艺菲发来一张照片:她站在別墅的客厅里,身后是东湖的夜景,灯光在水面上碎成金色的光点。配文只有简单的一句:“我到啦,一切顺利。”
顾临川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回覆:“我刚到家,还在楼下。”
刘艺菲秒回:“这么快?没迷路?”
顾临川:“我又不是完全的路痴。”
刘艺菲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顾老师,你知不知道你反驳的时候特別可爱?”
顾临川耳根一热,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復。
刘艺菲又发来一条:“好啦,不逗你了,早点休息。
顾临川盯著最后两个字看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回了一个“嗯”。
他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行李,抬头看了一眼熟悉的楼道。暖黄的灯光从楼梯间的窗口透出来,他知道,一进门肯定又要被陈思思调侃了。
夜风拂过,带著初秋的微凉。
顾临川站在楼下,忽然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改变已经超乎了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