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餐厅,將红木餐桌映得暖融融的。
刘晓丽端上最后一道菜一一清蒸武昌鱼,鱼身上铺著翠绿的葱丝和嫩黄的薑片,蒸腾的热气裹挟著鲜香扑面而来。
刘艺菲扫了一眼餐桌,瞬间不满地嘟起嘴:“妈!你怎么还做了他喜欢吃的龙井虾仁和蓴菜羹啊?”
她指了指那两道菜,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粉蒸肉,故作委屈,“我的地位是不是下降了?”
刘晓丽白了她一眼,作势要端走粉蒸肉:“那行,这道菜你也別吃了。”
“哎別別別!”刘艺菲赶紧伸手拦住,汕汕一笑,语气软了几分,“妈,你闺女一直很听话的呀。”
说完还衝刘晓丽眨了眨眼,撒娇似的晃了晃她的胳膊。
姥姥在一旁看得直乐,摇头笑道:“哎呦,你们娘俩这是干嘛?吃饭就吃饭,还闹腾上了。”
姥爷笑眯眯地拿起桌上的茅台,倒了一小杯递给顾临川:“小顾,上午拍照辛苦了,这杯必须喝完。”
顾临川连忙起身,双手恭敬地接过酒杯:“谢谢姥爷。”
他仰头一口闷下,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呛得他咳嗽了几声,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刘艺菲赶紧扶他坐下,轻轻拍著他的背,转头瞪了姥爷一眼:“姥爷,你下次別给他喝酒了,他酒量差得很。”
顾临川缓过劲来,嘴硬地补了一句:“—-还行,就是喝得急了点。”
姥姥和姥爷对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姥爷故意拖长音调:“哟,茜茜这就护上了?以前可没见你这么紧张谁啊。”
姥姥也跟著调侃:“就是,小顾都没说什么,你倒先著急了。”
刘艺菲轻哼一声,夹了块粉蒸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反驳:“我这是怕他喝醉了,下午没人修照片。”
顾临川低头扒饭,嘴角却微微上扬一一她越是这样嘴硬,越显得可爱。
饭后,顾临川的脑子已经开始发晕。
中午陪姥爷喝了半瓶茅台,后劲比他想像中来得快,走路时脚步微微发飘。
刘艺菲扶著他往书房走,嘴里还不忘调侃:“顾老师,你这酒量,以后可怎么出席应酬啊?”
顾临川闷声道:“我又不需要应酬。”
刚进书房,小橙子就端著一碗解酒茶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递给他:“顾老师,阿姨特地准备的,赶紧喝了吧。”
顾临川愣了一下,接过白瓷碗,温热的茶汤泛著淡淡的草药香。他低头喝了一口,暖意从胃里蔓延开来,脑子里的混沌似乎也散了几分。
喝完后,他把碗递给小橙子,她则是一脸暖昧的笑容,接过白瓷碗悄悄的走了。
隨后,他在这一刻恍惚了一瞬一一这算不算·-被认可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他和刘艺菲认识才几个月,这种想法未免太不切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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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艺菲见他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回神了,好点没?”
顾临川眼中闪过一丝狡点,难得地调侃她:“这才刚喝完,你以为灵丹妙药啊?”
刘艺菲眯起眼睛,二话不说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轻轻往两边扯:“现在胆子大了是吧?敢这么跟本姑娘说话了?”
顾临川被她揉得脸都变形了,闷闷地抗议:“好了-別闹了,赶紧列印照片。”
刘艺菲这才鬆开手,轻哼一声,转身去收拾书桌上姥爷的字帖。
顾临川揉了揉脸,嘴角却不自觉地翘了翘一一她的指尖温热,触感还留在皮肤上。
照片通过手机导进电脑后,两人凑在屏幕前一张张翻看。
“这张好!”刘艺菲指著姥爷低头嗅木香的照片,眼晴亮亮的,“姥爷的表情特別自然,光影也刚好。”
顾临川点点头,指尖在键盘上轻敲,將照片標记出来。
翻到全家福时,刘艺菲噗笑出声一一照片里,她正揪著顾临川的耳垂,而他一脸错愣地转头,姥爷的怀表链闪著光,姥姥的髮丝被风吹起,刘晓丽眼角含笑。
“这张必须洗出来!”她得意地晃了晃滑鼠,“顾老师,你这表情绝了。”
顾临川抿了抿唇,小声嘀咕:“——明明是你偷袭。”
刘艺菲挑眉:“怎么,不服气?”
他没接话,但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小橙子拿著顾临川遗忘在院里的相机包走了进来,笑嘻嘻地递给他:“顾老师,你把这个落下了。”
顾临川接过包,突然僵住一一他答应给陈思思要的张亮颖签名专辑,在广州忘得一乾二净!
刘艺菲察觉他的异样,疑惑地问:“怎么了?”
顾临川有些尷尬:“之前答应思思—给她要亮颖的签名专辑,结果忘了。”
刘艺菲愣了两秒,隨即和小橙子一起笑出声。
“顾老师,你这记性——”刘艺菲笑得肩膀直抖,“答应人的事,转头就忘?”
小橙子补刀:“茜茜姐,我看顾老师不是记性差,是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吧?”
顾临川耳根发热,闷声道:“—我会补上的。
刘艺菲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站起身:“算了,本姑娘大发慈悲,帮你一次。”
她转身往外走,“等我几分钟。”
五分钟后,她拿著张亮颖2014年发行的《第七感》专辑回来,递给他:“喏,拿著。”
顾临川接过专辑,刚想道谢,刘艺菲却狡点地补了一句:“不过嘛,你既然拿了这张专辑,就得答应本姑娘一个愿望一一不得拒绝。”
他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默默点了点头。
刘艺菲得逞地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乖。”
酒劲未消的顾临川有些头晕,刘艺菲扶著他回到二楼客房。他躺下后,几乎是瞬间就睡著了。
刘艺菲站在床边,低头看著他安静的睡顏,指尖轻轻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低声喃喃:“你这大冰块,酒量怎么越来越差了—”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她看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把专辑塞进他的相机包,放在床头柜上,转身下楼。
客厅里,刘晓丽和姥姥、姥爷正翻看列印好的照片,笑声不断。
“这张茜茜的表情绝了!”姥爷指著她揪顾临川耳朵的照片,乐不可支,“小顾那眼神,活像被猫挠了。”
刘艺菲走过来,满不在乎地往沙发上一靠:“谁让他嘴硬的?就该治治他。”
姥姥笑眯眯地看她:“茜茜啊,你以前可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刘晓丽也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下月初去巴黎,你们俩的緋闻怕是又要闹大了,准备好了吗?”
刘艺菲耸耸肩,语气轻鬆:“不就是看个秀嘛,能有多大事?” 刘晓丽捏了捏她的脸:“你呀,真不担心?”
刘艺菲沉默了一瞬,眼神柔和下来:“妈,如果是他——我不在乎別人怎么看。”
刘晓丽证了证,隨即笑了:“行,你开心就好。”
小橙子在一旁神补刀:“阿姨,您就放心吧,顾老师虽然冰块脸,但对茜茜姐可认真了一一你没看他今天拍照时的眼神,跟黏在茜茜姐身上似的。”
刘艺菲耳根一热,伸手去掐小橙子的脸:“就你话多!”
眾人笑闹间,姥姥和姥爷困意上涌,回房午睡去了。刘晓丽也起身离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刘艺菲一人。
她伸了个懒腰,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二楼一一顾临川的房间。
刘艺菲轻手轻脚地推开客房的门,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將顾临川蜷缩的身影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他像往常一样,只占据了床的右上角,怀里抱著被子,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均匀而绵长。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手脚地走到床边坐下,这才发现他竟发出了轻微的声。
“时差还没倒回来呢——”她小声嘀咕,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顾临川无意识地皱了皱眉,抬手拨开她的手指,翻了个身,继续睡。
刘艺菲托著腮,目光落在他微微起的眉心上。
这段时间,他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一一从最初在香格里拉时冷得像块冰,到现在能接住她简单的调侃,甚至偶尔还能反击一两句。
虽然面对更直白的话还是会耳根通红,但至少———他不再躲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泛起一丝微妙的暖意。
“是不是该奖励他一下?”她歪著头,指尖无意识地卷著发梢。
8月25日她生日那天,顾临川送了她一条哈苏镜头造型的镶钻项链,还有一封手写信。
那封信她看了很多遍,字跡工整,语气克制,却藏不住字里行间的柔软。
“礼尚往来嘛—”她轻轻站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下楼。
书房里,刘艺菲从抽屉里取出一张信纸,笔尖悬在纸上停顿了几秒,隨后流畅地写下一行字—
顾老师:
见字如面。
从8月25號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你的进步让本姑娘非常满意。(虽然还是很慢,但勉强及格吧!)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站在属都湖边,冷得像块万年不化的冰,连加个微信都要我找藉口。
现在呢?至少能接住我一半的调侃了,虽然剩下的那一半还是会让你耳朵红到脖子根西雅图的那个晚上,你居然会说“我把自己送给你”这种话一一虽然是在喝醉的情况下,但本姑娘勉强算你进步!
最让我意外的是,你现在居然敢反击了!比如今天在餐桌上,你居然敢说“我也想有意见,但你看我的样子,敢吗?”一一顾老师,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特別可爱?
不过,別得意,你还差得远呢!
比如刚才,几杯白酒就把你放倒了,酒量差成这样,以后怎么陪我喝酒赏月?再比如,你答应思思和小胖的事转头就忘,记性比金鱼还差!
虽然本姑娘大发慈悲帮你解决了专辑的事,但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总之,继续努力吧,冰块先生。希望下次我逗你的时候,你能接住我所有的话,而不是只会红著耳朵憋出一句“胡闹”。
ps:融化的速度可以再快一点,实在不行本姑娘给你开个“外掛”。
茜茜2017年9月25日於江城她將信纸折好,塞进信封,指尖在封口处轻轻按了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回到客房时,顾临川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喝水。
见刘艺菲进来,他微微一愣,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封上。
“醒了?”刘艺菲笑眯眯地走到床边坐下,將信递给他,“奖励你的。”
顾临川迟疑地接过信封,指尖碰到她的手指,触感温热。他低头看了看信封,又抬头看她,眼神里带著一丝困惑:“—奖励?”
“对啊,”刘艺菲歪著头,眼晴亮晶晶的,“表彰顾老师这一个月来的进步。”
顾临川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
刘艺菲托著腮,饶有兴趣地观察著他的表情一一从最初的茫然,到微微睁大的眼睛,再到嘴角那一丝几不可察的上扬。
读到“我把自己送给你”那句时,他的睫毛颤了颤,喉结滚动了一下;看到“特別可爱”几个字时,他的耳根微微发烫。
信的最后,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挚著“茜茜”那个签名,半响才闷闷地开口:“
你这算表扬还是批评?”
刘艺菲轻笑一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当然是表扬啊,笨。”
顾临川別过脸,声音低低的:“—那为什么还要写我记性差?”
“这叫鞭策,”刘艺菲理直气壮,“免得你骄傲。”
顾临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小声嘀咕:“——你写『可爱”这个词,不合適。”
刘艺菲眯起眼睛:“哪里不合適?”
“我是男的,”他闷声道,“不能用『可爱”形容。”
刘艺菲“噗”一声笑出来,肩膀轻轻抖动:“顾老师,你现在这样一一纠结用词的样子,就更可爱了。”
顾临川:
“”
他自暴自弃地把信折好,塞回信封,刘艺菲看著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心思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阳光渐渐西斜,房间里的光影变得柔和。顾临川的酒劲还没完全消,眼皮又开始发沉。他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像只睏倦的猫。
刘艺菲见状,轻轻嘆了口气:“睡吧,时差还没倒过来呢。”
顾临川“嗯”了一声,声音已经带上了睡意。他迷迷糊糊地把信封塞到枕头底下,像是怕被人抢走似的。
刘艺菲忍不住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放心,没人偷你的信。”
顾临川没回答,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刘艺菲静静地看著他,忽然轻声哼起《reber》的调子。
这首歌是她在他ptsd发作时唱给他听的,后来就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安眠曲。
顾临川的眉头渐渐舒展,在熟悉的旋律中沉入梦乡。
刘艺菲停下哼唱,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心,將那一丝皱褶抚平。
“好好睡觉,冰块先生。”她轻声说,“希望你的融化速度再加快一点点。”
窗外,东湖的波光映在天板上,晃动著细碎的金色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