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橙子立刻掏出手机搜索:“哇!网红御守!情侣打卡圣地!”
顾临川脚下一个踉蹌,语气却一本正经:“就是想一起看看那颗玉兰,没其他的。
他顿了顿,“素斋的烤麩用泉水泡发,值得一试。”
陈思思“噗”地笑出声:“哥,你这解说词跟导游似的,太正式了吧!”
“就是!”小橙子蹦到顾临川面前,“顾老师,坦白从宽,是不是想带茜茜姐求点不一样的?”
刘艺菲抱著胳膊,故意拖长音调:“看来某些人表面高冷,內心活泛的很——”
顾临川停下脚步,路灯的光从他头顶洒下来,在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认真道:“寺庙东侧的经幢刻著《金刚经》全文,书法价值很高。”
一阵沉默。
“完了。”陈思思扶额,“我哥这话题转移技能负分。”
刘艺菲突然大笑,笑得酸梅汤差点洒出来。她伸手拍了拍顾临川的肩膀:“行吧顾导游,明天就去看法喜寺的呃,书法!”
夜风掠过湖面,带著荷的清香。
顾临川看著刘艺菲笑弯的眼睛,忽然想起相机里那张鸳鸯翻跟斗的照片——那一瞬间的鲜活,比任何精修图都珍贵。
回到国宾馆时已近九点。1號楼大堂的电梯厅里,刘艺菲突然问:“顾老师,你微信那个『加油』表情,是系统自带的吧?”
顾临川盯著电梯下行按钮:“嗯。
“我就知道!”她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明天教你用表情包,当代年轻人必备技能。”
小橙子举手:“我可以当助教!”
陈思思补刀:“我哥上次发『微笑』表情,被我妈问是不是生气了。”
顾临川瞬间哑口无言,转身快步朝门口走去,背影写著“拒绝继续这个话题”。
身后传来刘艺菲压低的笑声:“顾老师,晚安要记得发『月亮』表情哦——”
大堂的吊灯將他的影子投在厚重的地毯上,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顾临川和陈思思回到浙大求是村的家中时,已是深夜十点。楼道里的感应灯隨著脚步声亮起,昏黄的灯光將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思思掏出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却从里面打开了——舅舅陈晓枫和舅妈陈静雯竟还坐在客厅,茶几上的龙井茶冒著裊裊热气,显然等了许久。
两人听到动静,齐刷刷转过头来。舅舅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著探究:“回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是不是陪刘艺菲逛西湖去了?今天。
顾临川脸色一僵,下意识转头看向陈思思。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訕訕一笑,像只偷吃被抓包的猫,迅速躲到陈静雯身后,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陈静雯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思思就跟我说了一句『今天我和表哥在逛西湖』,我就猜到你肯定是和刘艺菲在一起。”
她顿了顿,语气温和却带著调侃,“毕竟你平时连浙大食堂都懒得去,怎么可能突然有兴致游湖?”
舅舅这时也插话道,手指轻轻敲著茶杯边缘:“我和你舅妈好歹也是浙大的博导,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们的。”
他的目光落在顾临川微微发红的耳根上,笑意更深,“怎么样,西湖的鸳鸯翻跟斗看到了吗?”
陈思思终於憋不住,从舅妈身后蹦出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看到了!两只打得可凶了,水溅得老高!哥还拍了照片——” 她突然意识到说漏嘴,猛地捂住嘴巴,但已经晚了。
舅妈挑眉:“哦?还主动拍照了?”她故意拖长音调,目光在顾临川脸上扫过,“我记得某人上次拍松鼠打招呼,可是死活不肯承认呢。”
顾临川的耳根彻底红了。他低头换鞋,声音闷闷的:“只是碰巧。”
舅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悠悠道:“碰巧租了船,碰巧遇到鸳鸯打架,还碰巧拍了照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概率,比中彩票还低吧?”
客厅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陈思思笑得直拍沙发,舅妈掩著嘴,肩膀微微抖动,连一向严肃的舅舅也忍不住摇头失笑。
顾临川站在原地,像个被审讯的犯人,手指无意识地抠著相机带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了,別逗他了。”舅妈终於止住笑,起身拍了拍顾临川的肩膀,“饿不饿?厨房还有酒酿圆子,我去热一热。”
顾临川摇摇头,逃也似地往房间走:“不用了,我我先睡了。”
身后传来陈思思的喊声:“哥!你的『晚安月亮』表情还没发呢!”
回应她的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同一时刻,西湖国宾馆的1206套房內,刘艺菲正抱著一杯桂枸杞茶,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窗外的西湖在月光下泛著细碎的银光,远处的雷峰塔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剪影。
她刚掛断和刘晓丽的电话。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著促狭:“在杭城玩得开心吗?要不要我送几件换洗衣服过来?”
刘艺菲都能想像母亲挑眉的样子——显然,小橙子已经“叛变”了。
茶杯的热气氤氳上升,刘艺菲轻轻吹了吹,目光落在窗外的湖面上。
她的思绪却飘回了晚餐时顾临川那句轻描淡写的话——“母亲生前喜欢这家的醉蟹。”
“生前”。
这个词像一块石子,突然投入她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她想起儿童节那天顾临川的朋友圈——照片里,他和陈思思在法喜寺吃素汉堡,配文是“非常感谢思思妹妹陪我过第22个儿童节”。
当时只觉得温馨,现在却品出一丝苦涩。
还有五月底那条动態:九溪玫瑰园的米白色別墅前,顾临川的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眼眶微微发红,像是刚哭过。配文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一切安好”。
“母亲生前”。
刘艺菲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茶杯边缘。她忽然意识到,顾临川的孤独感並非无源之水。
那些照片里凝固的瞬间——松赞林寺的倒影、故宫的飞檐、甚至西湖边打架的鸳鸯——都像是一种无声的倾诉,一种对逝去时光的挽留。
她放下茶杯,走到书桌前,从包里翻出那张顾临川在尚美巴黎活动上抓拍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低头戴戒指,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角带著若有似无的笑意。
没有刻意的摆拍,没有夸张的修图,却有一种直击人心的真实感。
“我只是拍到了真实的你。”他之前这样说。
现在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的镜头能捕捉到別人看不到的东西——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在孤独中凝视世界的人。
那些光影、构图、瞬间的“恰好”,都是他与世界对话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