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里的鸳鸯大战愈演愈烈,水溅到镜片上。刘艺菲眯起一只眼,突然“咔嚓”按下快门。照片里,两只鸟的翅膀交叠成心形,背景是模糊的雷峰塔剪影。
小橙子探头一看,惊呼:“茜茜姐!厉害啊!可以当西湖宣传照了!”
顾临川接过相机检查,眉毛微微扬起:“有天赋。”
刘艺菲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她突然指向湖面,“快看!它们又翻跟斗了!”
这次是两只鸳鸯同时后空翻,像约好了表演杂技。水珠在空中划出晶莹的弧线,落在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顾临川的镜头追著它们,突然轻声说:“去年冬天只有一只会翻。”
陈思思立刻拆台:“因为那时候它没对手!孤独求败懂不懂?”
船缓缓驶向阮墩环碧时,太阳已经西斜。刘艺菲脱了鞋把脚伸进湖里,水波凉丝丝地漫过脚踝。她仰头看著天空,突然问:“顾老师,你说动物打架的时候,知道自己看起来很搞笑吗?”
顾临川正在调相机参数,闻言顿了顿:“应该不知道。”
“那幸好它们不会上网。”刘艺菲踢起一串水,“不然看到自己翻跟斗的视频,得多尷尬啊!”
小橙子突然举起手机:“晚了!我已经发抖音了!
陈思思尖叫著扑过去看:“標籤再加个顾临川预言成真!”
回程时,顾临川的驾驶技术奇蹟般提升,船稳稳划过水面。刘艺菲靠在船尾,拆了包西湖藕粉,突然递到顾临川面前:“尝尝?比九转大肠强。”
他接过一片,咬下去脆生生的,甜里带著点荷香。小橙子趁机抓拍,嘴里念叨著:“《冰山摄影师吃零食珍贵影像》”
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湖面上,隨著水波轻轻摇晃。
船靠岸时,刘艺菲突然指著码头公告牌念出声:“『禁止投餵野生动物』——”她转头对顾临川眨眨眼,“顾导游,您这『鸳鸯翻跟斗』算不算虚假宣传?”
顾临川拎著相机包跳上岸,回头看她一眼:“门票退你?”
“想得美!”刘艺菲把空藕粉袋子团成球砸过去,“至少再请顿晚饭!”
陈思思和小橙子在后头咬耳朵:“我哥今天说的话比过去一个月都多”
远处的雷峰塔亮起灯光,像一支金色的蜡烛,倒映在渐暗的湖面上。顾临川看著走在前面的刘艺菲——她的卫衣后背蹭了道水痕,马尾辫乱蓬蓬的,走路时还在模仿鸳鸯扑腾翅膀的动作。
他低头检查相机里最后一张照片:夕阳下的西湖,水鸟,以及画面角落一抹模糊的、笑弯了的眼睛。
傍晚6点多的北山路,梧桐树的影子斜斜地铺在青石板路上。
顾临川领著三人拐进一条小巷,巷子尽头是家掛著红灯笼的小馆子,木门上的漆已经斑驳,门楣上“老杭帮”三个字褪了色,却透著一股岁月沉淀的踏实感。
刘艺菲在门口停下脚步,鼻尖动了动:“好香!”
热气从门缝里钻出来,带著醋的甜和油燜笋的鲜,勾得人胃里直泛酸水。小橙子扒著窗玻璃往里看,惊呼:“这桌椅比我爷爷家的还旧!” 店內不过七八张方桌,墙角堆著酒罈子,墙上贴著泛黄的菜单,毛笔字写得龙飞凤舞。
老板娘繫著围裙迎上来,目光在刘艺菲的口罩上停留半秒,隨即热情地拍了拍顾临川的肩:“小顾啊,好久没来了!”
转头朝后厨喊,“老张!醋鱼多放胡椒,小顾带来的朋友!”
四人被引到靠窗的位置,木桌边缘磨得发亮,窗台上摆著盆绿萝,藤蔓垂下来,正好拂过刘艺菲的肩膀。
她摘下口罩,好奇地翻著菜单:“顾老师,你常来?”
“嗯。”顾临川用开水烫著碗筷,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母亲生前喜欢这家的醉蟹。”
陈思思正往杯子里倒菊茶,闻言手一抖,茶水洒在桌布上。
小橙子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化,赶紧岔开话题:“茜茜姐,这家的东坡肉是招牌,咱们点一份吧?”
菜上得很快。除了招牌的东坡肉,还点了几样非常经典的杭帮菜。
刘艺菲夹了块东坡肉,肉皮在筷尖晃了晃,竟真的“duang”地抖了三抖。她咬了一口,眼睛瞬间瞪圆:“这这肥肉是甜的?”
“冰慢燉六小时。”顾临川用筷子尖点了点陶罐,“绍兴黄酒去腻。”
小橙子舀了勺醃篤鲜,烫得直吐舌头:“鲜得我天灵盖都要飞了!”
陈思思啃著油燜笋,含混不清地爆料:“我哥十岁就能背出杭城二十家老馆子的招牌菜谱,跟美食雷达似的。”
顾临川夹了块醋鱼到碗里,淡定拆台:“比不上你初中翻墙去夜市吃烧烤的记录。”
窗外天色渐暗,巷子里亮起暖黄的灯笼。刘艺菲捧著桂酒酿小圆子,小口啜饮,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她忽然指著墙上的老照片:“那是老板和明星的合影?”
泛黄的照片里,年轻时的老板娘站在灶台前,身旁是个穿中山装的清瘦老人。顾临川抬头看了一眼:“杭帮菜泰斗胡忠英大师,2016年g20国宴顾问。”
“哇!”小橙子掏出手机就要拍,被陈思思一把按住:“別!这种老店最討厌吃饭拍照的。”
老板娘正好来添茶,闻言笑出一脸褶子:“拍吧拍吧,小顾带来的都是贵客。”
她凑近刘艺菲看了看,突然压低声音,“姑娘,你长得真像那个演小龙女的明星”
刘艺菲的勺子“噹啷”掉进碗里。顾临川面不改色地递过纸巾:“她常被人这么说。”
回程时夜色已浓,西湖边的路灯像一串发光的珍珠。刘艺菲走在最前面,手里晃著没喝完的酸梅汤,忽然转身倒退著走:“顾老师,明天什么安排?”
“法喜寺。”顾临川双手插兜,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素斋不错,还有棵五百年的玉兰。”
刘艺菲突然停下脚步,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等等,法喜寺——是不是那个求籤特別灵的寺庙?”她眯起眼睛,“顾大摄影师,你这算盘打得我在京城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