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厅内，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浩瀚意志已然退去，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大地与山川的清新馀韵。

扬眉、玄机等六名成功获得世界印记的克敌盟内核成员，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与复杂的情绪波动中。

手背上那山川脉络般的印记传来持续而温和的暖意，不断提醒着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短暂的沉默后，扬眉率先开口，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清淅深刻的印记，眉头微蹙，带着一丝不解：“他……林渊，身上似乎并没有与我们同源的印记气息。”

他清淅地记得，在林渊引动世界意志、甚至与之对话的整个过程中，其身上并未浮现出任何类似的山川印记。

玄机闻言，也仔细回忆了一番，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他身上确实没有与我们一样，属于‘世界选定者’的独特气息波动。反而……”

他顿了顿，似乎在查找合适的词语，“反而更象是一种独立于外的、平等的……交流感。”

“我感觉我的寿命似乎被延长了一些，脑海中还多了一些关于刀术本质应用的模糊感悟。”扬眉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体内更加充盈活泼的灵力，以及与现实世界之间那种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而且，在现实世界里，我的基础属性似乎也得到了全方位的增强。”

这世界契约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立竿见影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既然与世界意志缔结契约有如此多的、显而易见的好处，为何实力远比他们强大的林渊，反而没有接受这份“馈赠”？这不符合常理。

玄机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手背上那更加复杂灵动的印记，缓缓分析道：“或许……在他的背后，存在着比我们这个世界意志……更加古老、更加超然的存在吧。”

他看了一眼扬眉，语气带着一丝自嘲与了然，“我们这些所谓的‘神眷职业’，虽然名头上与某些未知的神明有关，但实质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根本不会对我们投放一丝一毫的关注。”

他回想起面对林渊时的感受，那绝非简单的力量压迫。“而象林渊这样的存在……”

玄机的语气变得凝重，“他身上夹杂的东西太多了。纯粹的杀意、令人窒息的恐惧、深沉的绝望、无视规则的破坏、终极的毁灭……还有最后那种，让一切归墟的‘湮灭’感。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形成的威压，简直……简直就象是某种执掌杀戮与终结的神明在俯瞰人间！”

即便如今获得了世界意志的加持，扬眉和玄机都清淅地认识到，林渊带给他们的压迫感，比之前在杀戮场景中相遇时，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绝望和无法抵抗！

那是一种本质层面的、位格上的差距。

“所以，”玄机最终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心惊的结论，“他与世界意志之间的关系，恐怕并非‘从属’或‘眷顾’，而更多的象是一种……合作。平等的，或者说，基于某种共同利益的……合作者。”

这个推断，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与世界意志平等合作？那是何等层次的存在才能做到的？

——

与此同时，远在至高殿堂那深邃、仿佛独立于时空之外的隐秘内核之中。

曹睿单膝跪地，垂首向着前方那片无尽的、翻滚着混沌气流的虚空。他已经将山海市之行，尤其是关于林渊以及那疑似“杀戮十环”力量，以及猩螳族被彻底“存在抹除”的诡异情况，毫无保留地向着自己的本尊进行汇报。

虚空之中，没有任何形体显现，只有一个由无数类似规则交织而成的意念缓缓波动着，那是本尊的意志。

“杀戮十环……赤之毁灭……存在抹除……”本尊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星河扫过，带着追忆与审视，“杀戮之眼竟然如此器重这种级别的使徒，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主上，是否需要动用道具，在其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曹睿低着头，提出了最直接的建议。

“没意义，杀戮之眼的使徒，必定是同阶段无敌的存在。”本尊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的羡慕：“目前众生之树的培育已到关键阶段，神火的点燃不容有失。此刻不宜与可能引动杀戮之眼全面关注的目标发生直接冲突。”

那意念微微停顿，仿佛在计算着得失。

“那就任由他来杀戮掉b级以上的信徒吗？按照信仰量来计算，一个b级的信徒，其信仰线要比c级的粗壮百倍啊！”曹睿面露焦急之色。

身为【杀生种】，他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但如果本尊能够成就神明，那么，他就可以成为神使，从而获得相对的自由！

“无妨，此次的众生之树结出的果实，可以将异种扩大数十倍！”始祖的意志化作清淅的指令，烙印在曹睿的灵魂中。

“可如果他要在现实之中击杀族群呢？”曹睿抛出了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异种，是需要食物的！

而它们的食物，就是人类！

以林渊目前的级别，虽然说不上在此方世界无敌，但能够制约他的，也就只有至高殿堂内的那些议员！

可其他的异种呢？

“更改策略，将a级之下的异种全部召回殿堂，a级之上出去，掌控世界。”本尊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抓紧传播教义和祷词，矗立神象、神庙，那杀戮之眼的使徒不用去管了，他的未来在虚空之外。”

“就这样吧，这个世界将成为我神国的地基，此外你的重心要转移到此方世界的世界意志上去。”

“抓之，囚禁，洗脑，这一套流程就不用多赘述了吧？”

“是！”曹睿心中凛然，躬敬领命。

虽然不解，但他绝不会质疑本尊的决定。

虚空中的混沌气流缓缓平复，始祖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

曹睿缓缓站起身，眼神复杂地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看到了那个给他带来巨大震撼与一丝恐惧的年轻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