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国际展览中心，人声鼎沸。
华东地区年度电信设备招标会，堪称行业盛宴。
nec、西门子、阿尔卡特这些国际巨头的展台，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
巨大的logo，精美的展板，西装革履的外国专家，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相比之下，红花瓣的展台，被挤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背后挂着一条红布横幅——“华夏人自己的数字程控交换机”。
显得非常寒酸。
赵卫东看着人家展台前门庭若市，再看看自己这边冷冷清清，急得直搓手。
“东哥，这……这能行吗？没人来啊！”
陈向东却一点不急，他翘着二郎腿，悠然地喝着茶。
“卫东，急什么。咱们的目标客户，又不是这些小鱼小虾。”
他下巴朝主会场的方向扬了扬。
“正主儿，都在里头坐着呢。”
下午两点，企业轮流发言环节开始。
前面几个发言的，都是外企代表。
他们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或者干脆通过翻译，展示着各种炫目的技术参数，ppt上全是复杂的英文缩写和性能曲线。
台下的各地邮电局长们，听得昏昏欲睡。
终于，轮到陈向东了。
他穿着中山装，大步走上台，与周围的西装革履格格不入。
台下，nec的代表，一个叫山本的霓虹国人，和西门子的代表，一个叫汉斯的德意志人，相视一笑，眼神里充满了轻篾。
沪市邮电局的王局长，那个传说中的“技术迷”，也坐在第一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陈向东没有打开ppt，也没有拿任何资料。
他走到了演讲台的最前方，目光扫过全场。
“各位领导，各位同行，下午好。”
“我叫陈向东，来自前海红花瓣公司。”
“今天，我不讲技术，不讲参数。我只讲一个故事。”
他把昆城的故事，娓娓道来。
从任飞第一次拜访的冷遇，到nec的“价格屠杀”，再到他们提出的“一年驻点服务”承诺，最后拿到那三千门的订单。
他的口才极佳，故事讲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台下昏昏欲睡的局长们，渐渐都坐直了身体，认真地听了起来。
讲完故事，陈向东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我知道，在座的很多人，心里都在笑我们傻。笑我们做亏本买卖，笑我们用华清的高材生，去干维修工的活。”
“没错，我们是傻！”
“但是！”他的手，指向了nec和西门子的方向。
“我们不象某些公司，仗着技术领先，就可以对我们的客户爱答不理！一部设备卖我们几百万，出了问题，打个电话，要等上一个月！”
“我们的交换机坏了，我们的人，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把问题找出来！他们的交换机坏了，他们只会让你重启试试！”
山本和汉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向东身上。
“技术，是可以追赶的！价格，是可以谈判的！但人心，一旦凉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
陈向东深吸一口气。
“我今天，就在这里，当着华东所有邮电系统领导的面，立一个军令状！”
“我代表红花瓣公司，向各位承诺！”
“一年之内，我们红花瓣的客户服务响应时间，将是全华夏国最快的！”
“两年之内，我们的服务网络，将复盖华东地区每一个县城！”
“三年之内，我们红花瓣的客户服务体系，将会成为这个行业的全新标准！到时候，是在座的这些外国巨头，要派人来学习我们的服务！”
全场炸了！
这已经不是自信了，这是狂妄！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敢在这样的场合，叫板全世界的行业巨头？
“他是卖电信设备，还是在卖大力丸？”汉斯用德语对身边的同事嘲讽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华夏人。”山本冷哼一声。
然而，台下那些来自各个地市县的局长们，眼神却变了。
他们或许不相信陈向东能做到，但他们被这种气势，这种承诺，深深地打动了。
他们受够了外企的傲慢和低效服务。
陈向东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坐在第一排的王局长，一直紧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他扶了扶眼镜，仔细地打量着台上这个“疯子”。
陈向东的演讲结束了。
没有掌声。
全场都是嗡嗡的议论声。
他走下台，没有回到角落的展台，而是直接朝着大门走去。
赵卫东赶紧跟上：“东哥，咱们就这么走了？不……不发点资料，留个联系方式？”
“不用了。”陈向东头也不回。
“钩子已经下去了，就等鱼儿自己上钩了。”
果然，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陈总，请留步！”
回头一看，正是沪市邮电局的王局长。
王局长快步走上来。
“陈总，好大的口气。”
“王局长，这不是口气，是志气。”陈向东不卑不亢。
王局长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了。
“有点意思。我当了十年局长，第一次见到象你这样做生意的人。”
“走吧，找个地方，我们聊聊。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志气’，到底有多少含金量。”
就在陈向东和王局长并肩走出展览中心，准备进行一场决定公司命运的谈话时。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陈先生。”
两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朴素连衣裙，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如冰山般的年轻女孩，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叶文洁。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会场，并且显然听完了陈向东的整场演讲。
“你的演讲，很有煽动力。”叶文洁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但是，创建在激情上的承诺，只是热空气而已。”
她走到陈向东面前，目光锐利如刀。
“你们的hjd-01交换机，在底层架构上，有一个致命的功耗缺陷。”
“如果你们真的按照你吹的牛，去大规模铺开你的服务模式……”
她顿了顿。
“由此产生的电费，会在一年之内，让你们公司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