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笑话,是奇迹。”
任飞站起身,目光和付成的对上。
“他想按规矩玩死我们,我们就用不讲规矩的方式,打碎他的牙!”
“干了!”
任飞转身。
“阿强!”
陈志强一步跨了进来,身板挺直。
“飞哥!”
“联系!现在!马上!珠三角,能找到的所有钢结构厂、机械加工厂,一个都别漏掉!”
“告诉那帮老板,红花瓣有一笔大单,能让他们厂子连吃三年!让他们带上自己厂里最牛的工程师,明天就滚到我这儿来开会!”
“是!”
陈志强不多一句废话,抓起桌上的电话本和纸笔,转身就往外跑。
“赵卫东!”
任飞的声音又拔高一截。
“到!”
赵卫东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你跟阿强一块儿去!你那张嘴,该派上用场了!价格,给我往下死里压!质量,必须给我用最好的!谁敢拿次品糊弄我们,就让他以后在珠三角别想接到一张订单!”
“得嘞您就!”
赵卫东脖子一甩,那股京城胡同里练出来的机灵劲儿全上来了,跟着陈志强就冲了出去。
“张伟!林教授!”
“有!”
两人齐声应答,象是军人。
“技术总协调,你们俩全权负责。给我二十四小时盯死图纸,盯死工厂。生产出来的每一个模块,每一个零件的公差,都必须严丝合缝。我要的是搭积木,不是焊废铁!”
“秦雪!郑伊玲!”
“在!”
两个女人站到前面。
“你们俩,一个守住材料的门,一个守住财务的门。”
任飞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秦雪,所有进场的预制件,化学指标,物理性能,用你最严的标准过一遍筛子。任何一项不合格,直接给我退货,谁来说情都没用!”
“伊玲,所有的合同,所有的帐目,全部从你手里过。一个子儿都不能出错!我们的钱,每一分都要变成扎在梁文斌眼里的钉子!”
“明白!”
命令一条接一条甩出。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前海工业区,所有人都见证了什么叫红花瓣速度。
嘉汇电子那栋气派厂房的正对面,红花瓣那块被官方文档勒令停工的土地上,景象完全变了。
这里没有尘土飞扬的水泥搅拌车。
没有堆积如山的黄沙石子。
取而代之的,是每天从清晨到午夜,排着长龙进出工地的重型大卡车。
车上运载的,是一个个喷涂着灰色底漆的庞然大物。
是墙体。
是楼板。
是梁柱。
工地上,几台巨大的履带式起重机,钢铁手臂伸向天空,二十四小时没有停歇。
机器的轰鸣,金属的撞击声,成了这片局域新的背景音乐。
一个巨大的钢铁模块被吊索稳稳挂住,缓缓升空。
在空中调整姿态,分毫不差地对准预留的接口。
然后,精准地、沉稳地,嵌入到下方的模块之上。
“哐——”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传出很远。
高空中,工人们的身影附着在钢铁骨架上。
他们拿着大号的扳手,拧紧一颗颗高强度螺栓。
电焊枪喷出的弧光,在夜晚一次次照亮天空。
一楼的平台出现了。
接着是二楼,五楼,十楼……
那栋大楼的骨架,以一种违背人们建筑常识的速度,一层层地叠加,生长。
嘉汇电子,顶楼办公室。
梁文斌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端着一杯红酒。
他看着对面那个疯狂的工地,脸上的嘲弄一天比一天少。
第一个月。
他看着那些钢铁“积木”,感觉荒唐可笑。
一群北方来的愣头青,一群不懂规矩的学生娃,在玩什么过家家。
没有钢筋水泥,也敢叫盖楼?
他甚至对自己的副手开玩笑:“看着吧,等他们资金链断掉,对面那堆废铁,我们还能用废品价收过来。”
他的副手陪着笑:“梁总高见,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第二个月。
对面那栋楼的钢铁骨架,已经超过了他厂房的高度。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开始通过玻璃窗,直接压进他的办公室。
梁文斌站在窗前的时间越来越长。
手里的红酒,经常忘了喝。
他不明白。
这不合逻辑。
建设部门的审批文档明明卡得死死的,他们怎么敢继续动工?
他们的钱,难道是印出来的?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问自己的秘书。
秘书战战兢兢地回答:“梁总,打听过了……他们……他们就是把楼,在几十个工厂里先造好,再用车运过来,直接拼起来……”
“妖法!这他妈是妖法!”
梁文斌低声咒骂,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焦躁。
他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脱离他的掌控。
第三个月。
当最后一根钢梁被吊装到位。
当工人们开始安装一整面深蓝色的玻璃幕墙。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海平面升起,照射在那崭新、光滑的玻璃幕墙上,再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不偏不倚,正好射进梁文斌的办公室时。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莫明其妙。
输得颜面无存。
他本来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让对方知难而退。
结果,对方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方式,在他眼前,用九十天的时间,变出了一栋比他更现代、更具视觉冲击力的研发大楼。
这不是下马威。
“啪!”
手里的高脚杯,从指间滑落。
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摔成一地亮晶晶的碎片。
红色的酒液,在地毯上迅速扩散。
梁文斌盯着对面那栋楼。
然后转身,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他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
“给老子查!”
他的声音压抑着。
“他们不是要造芯片吗?”
“芯片,总得要原材料吧?”
“我要他们,在整个前海,不,整个华南!”
“连一颗最普通的沙子,都他妈的买不到!”
红花瓣研发大楼落成的庆功宴上,气氛本该是热烈的。
任飞特地从市里最好的馆子请来了厨师,在新建的食堂里摆了整整二十桌。
然而,酒过三巡,任飞却把付成和几个内核成员叫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
“出事了。”
任飞开门见山。
“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们通过香江贸易公司订购的第一批高纯度单晶硅棒,被海关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