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秀晶感觉自己的灵魂，从天灵盖“咻”的一下飞了出去，正在天花板上，用一种悲泯的眼神，俯视着自己这具已经石化的躯壳。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林允儿那个女人，那个恶魔，那个长着一张天使脸蛋的罪魁祸首，就这么把消息发出去了。用她的手机，用她的名义。

她甚至能想像出李慕言看到消息时的表情。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会闪过一丝玩味，嘴角会勾起一个弧度，然后用一种“哦？小冰山终于忍不住了？”的语气，在心里给她打上一个“不矜持”的标签。

社会性死亡。

不过如此。

“叮咚——”

一声轻响，象在寂静的太平间里引爆了一颗手榴弹。

所有人的视线，都“唰”地一下，聚焦在了郑秀晶手里的那台手机上。

屏幕，亮了。

郑秀晶的心脏，停了。

她不敢看。

她真的不敢看。

她怕看到的是一个问号，或者一句“你谁？”，再或者，干脆就是石沉大海，已读不回。

一只手，快如闪电，从她僵硬的手指间抽走了手机。

是崔雪莉。

“我看看我看看！”雪莉象个抢到了新年红包的小孩，把脑袋凑到屏幕前，眼睛瞪得溜圆。

练习室里，安静到能听见每个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郑秀晶的呼吸都屏住了。

一秒。

两秒。

“噗嗤——”

雪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说……”雪莉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李慕言那种懒洋洋的腔调，念道：“等着，一会就到。”

等着。

一会就到。

简简单单六个字，象一道催命符。

郑秀晶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咚”地一下，砸回了肚子里。但紧接着，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他要来。

他真的要来。

这意味着，她马上就要直面那个被林允儿强行制造出来的，尴尬到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社死现场。

林允儿凑过来，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郑秀晶滚烫的脸颊。

“看到没？”

“你在这儿尤豫半天，纠结得头发都快白了。人家压根就不会拒绝你。”

“就是就是！”崔雪莉把手机塞回郑秀晶怀里，在一旁疯狂点头附和，“oppa人最好了！秀晶你就是想太多！”

郑秀晶抱着手机，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感觉自己的脸，现在肯定红得象煮熟的虾子。不，比虾子还红，应该是猴屁股。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立刻申请添加国家火星探测计划，连夜逃离地球。

宋茜看着自家妹妹这副快要熟透的样子，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算是安抚。

“好了好了，人都要来了，赶紧收拾一下。”

……

与此同时，少女时代宿舍。

客厅里，李顺圭瘫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游戏手柄，屏幕上是她刚刚惜败的游戏画面。她烦躁地把手柄往旁边一扔，抓了抓自己橙色的短发。

“啊，烦死了！就差一点！”

她翻了个身，视线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扫了一圈。

“西卡啊，”她朝着里屋喊了一声，“允儿和徐贤那两个家伙呢？不是说去函数团的练习室送个东西就回来吗？这都多久了？她们是去送快递还是去人口普查了？”

里屋的门“咔嚓”一声被拉开。

郑秀妍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衣，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她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眼神里透着一股“谁打扰我睡觉谁就死定了”的冰冷杀气。

她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灌了一口。

“我怎么知道。”她的声音懒洋洋的，没什么起伏，“可能是在那边蹭练习室的空调吧。”

“不对劲。”李顺圭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摸着下巴，露出了名侦探柯南般的表情，“以我对林允儿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送个东西那么简单。有她在的地方，必有八卦。有八卦的地方，她绝对不会早退。”

郑秀妍喝完水，把瓶子放回桌上，瞥了她一眼。

“所以呢？”

“所以我们去看看啊！”李顺圭眼睛一亮，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活力满满，“反正呆着也是呆着，走走走，去抓奸……不是，去探班！”

郑秀妍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她只想回去继续她的美容觉。

但她也知道，一旦李顺圭兴奋起来，她要是不同意，这个小个子能用她那魔性的撒娇在她耳边念叨一整个下午。

两害相权取其轻。

“给你三分钟。”郑秀妍酷酷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回房换衣服。

十分钟后。

f(x)练习室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呀！林允儿！你是不是在这边安家了？”李顺圭的大嗓门先传了进来。

屋里正围在一起吃着林允儿带来的甜点，叽叽喳喳聊天的女孩们，齐刷刷地回过头。

当她们看到门口站着的李顺圭和郑秀妍时，都愣了一下。

“sunny欧尼！jessica欧尼！”

“你们怎么也来了？”

林允儿看到援军抵达，笑得更开心了，对着李顺圭招了招手。

“快来快来，有好戏看！”

李顺圭和郑秀妍换了鞋走进去，看着这满屋子的人，一脸的好奇。

“什么情况这是？”李顺圭的八卦雷达“嗡嗡”作响，“你们这是在开茶话会？”

郑秀妍的目光则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缩在角落，试图用头发盖住脸，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郑秀晶身上。

冰山公主的直觉，总是很准。

她看出了郑秀晶的不对劲。

“到底怎么回事？”郑秀妍走到沙发边坐下，翘起腿，用眼神示意林允儿赶紧交代。

林允儿哪能放过这个当众“表彰”自己功绩的机会。

她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从郑秀晶对着一本剧本长吁短叹，到她如何纠结，如何挣扎，再到自己如何“英勇”出手，代发信息，最后成功召唤导演的全过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她讲得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仿佛不是发了一条信息，而是打赢了一场世界大战。

周围的女孩们，特别是崔雪莉，还在一旁“对对对”“就是这样”地疯狂捧哏。

郑秀晶已经放弃挣扎了。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那，象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毁灭吧。

赶紧的。

李顺圭听完，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滚到地上去。

“哇，郑秀晶，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么怂的时候？”

只有郑秀妍，全程听完，脸上都没什么多馀的表情。

她只是端起徐贤递过来的一杯咖啡，轻轻吹了吹，然后掀起眼皮，看向那个恨不得当场去世的妹妹。

“就这个事？”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清冷冷的，没什么温度。

“你在这儿，尤豫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