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正勋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比吃了黄连还苦。

让她们也试试？

导演ni，您这是认真的吗？

他偷偷瞥了一眼外面走廊里那群环肥燕瘦、青春靓丽的女偶象们。

让她们来演内心阴暗、自卑到扭曲的陈韵如？这不叫试镜，这叫公开处刑啊！

他张了张嘴，想劝两句，可看到李慕言那副不容置疑的表情，又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导演最大。

李慕言对着门外的助理，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

“下一个，林允儿。”

……

走廊里，当“林允儿”三个字被叫响时，少女时代的成员们瞬间比本人还紧张。

“允儿啊，fightg！”金泰妍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

“别怕，就当是在演v！”崔秀英给她打气。

林允儿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双腿象是灌了铅。她同手同脚地站起来，在一众姐妹们“你能行”的目光中，僵硬地走进了那扇决定命运的门。

门关上。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桌主位的那个男人。

林允儿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走到场地中央，规规矩矩地鞠躬：“各位评审好，我是少女时代林允儿。”

声音都在发抖。

李慕言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林允儿闭上眼，脑子里疯狂回忆着李慕言那天在她额头上弹的那一下，和那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花瓶”。

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了上来。

她再睁开眼时，眼神变了。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悲伤，很绝望。她举起手，对着空气，仿佛那里有一片玻璃。

“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她一开口，李慕言就差点把刚喝进去的美式咖啡喷出来。

这声音，清脆，响亮，与其说是在绝望地自白，不如说是在开记者招待会，控诉公司给的盒饭里没有肉。

林允儿完全没察觉到评委席上诡异的气氛，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表演里。她觉得自己的情绪蕴酿得特别到位。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还要叫我再努力一点？要我再更好？”

她越说越激动，音量也越来越高，甚至下意识地跺了一下脚。这是她在综艺里跟成员们“吵架”时下意识的动作。

李慕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丁正勋和其他几个高管，则是一脸的尴尬。他们看看林允儿，又偷偷看看李慕言，大气都不敢喘。

“就因为我不是你们期望中的样子吗？！”

林允儿吼出了最后一句台词，她觉得自己的表演简直完美，充满了爆发力。她甚至还挤出了两滴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要掉不掉。

演完了。

她喘着气，用一种“快夸我”的眼神，期待地看着李慕言。

李慕言沉默了足足五秒钟。

然后，他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对着旁边的助理说。

“下一个，徐贤。”

林允儿脸上的表情，当场石化。

这就……完了？连句评价都没有？

她还想说点什么，助理已经走过来，客气地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允儿只能失魂落魄地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试镜室。

门一开，少女时代的成员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

“oppa说什么了？”

林允儿摇了摇头，眼框瞬间就红了。

不用问了，看这表情就知道了。

女孩们心里一沉，正想安慰，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徐贤的名字。

徐贤站起身，对着欧尼们郑重地鞠了一躬，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去了。”

她走进试镜室，象个准备参加期末考试的模范生。

站定，鞠躬，报上姓名，每一个步骤都无可挑剔。

“开始吧。”李慕言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

徐贤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表演。

和林允儿的用力过猛不同，徐贤的表演，突出一个“精准”。

第一句台词，眉头轻蹙，眼神哀伤。

第二句台词，声音带上哭腔，身体微微颤斗。

第三句台词，眼泪准时地从眼角滑落，不多不少，正好一颗。

她的表演，就象一本教科书，每一个情绪节点都踩得无比准确，每一个微表情都象是用尺子量过的。

李慕言靠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他看着徐贤那张写满了“我很认真，我很努力”的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打断了她。

“徐贤xi。”

“是，导演ni。”徐贤立刻停止表演，站得笔直。

“你喜欢吃红薯吗？”李慕言冷不丁地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徐贤愣住了。

评委席上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

但徐贤不愧是徐贤，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觉得这一定是导演在考验她的临场反应能力。

她立刻用一种饱含深情的，仿佛在谈论人生理想的语气回答道：“是的导演ni！我非常喜欢红薯！红薯富含膳食纤维和维生素，对身体健康非常有益！”

“……”

李慕言沉默了。

他只是随口一问，这姑娘怎么还给他上起营养课了？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

“行了，我知道了。下一个。”

徐贤也懵了。她还准备了一大段关于红薯的健康理论没说完呢。

等她走出试镜室，迎接她的，是八双同样茫然的眼睛。

走廊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而这股压抑，在下一个名字被叫响时，达到了顶点。

“朴智妍。”

t-ara那边，朴素妍和朴孝敏紧张地看着她。

朴智妍站起身，眼神里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燃烧着熊熊的战意。她就象一头准备捕食的幼龙，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她要让那个男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演员。

她站定，甚至没等李慕言开口，就直接进入了状态。

“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一声怒吼，差点把天花板上的灰震下来。

丁正勋被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笔都掉了。

朴智妍双眼通红，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愤怒。她不象是在质问世界，更象是在跟谁约架。那股狠劲，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地上抄起一把椅子，把这个房间砸个稀巴烂。

李慕言靠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

朴智妍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看到外面那群人震惊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演得太好，震慑住了全场。她得意地对着朴素妍和朴孝敏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接着，朴素妍走了进去。

她不愧是主唱出身，台词功底深厚，情绪的递进也处理得很有层次。

最后，是朴孝敏。

她一走进来，李慕言的头更疼了。

这姑娘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我很漂亮”的气息。演个崩溃戏，她连头发丝的角度都象精心设计过。

当她开始表演，李慕言彻底放弃了。

当朴孝敏也完成表演，带着一丝脆弱感走出去后，试镜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丁正勋和其他几个高管，你看我，我看你，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都看出来了。

导演ni的心情，好象不太好。

李慕言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他缓缓地抬起手，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然后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手掌里。

他感觉自己的血管正在和太阳穴一起，演奏一曲激昂的交响乐。

他不是生气。

他是真的……累了。

看了一场顶级的表演，接着又看了一场……堪称灾难级别的，偶象演技大赏。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那根已经很脆弱的神经，快要绷断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

当朴孝敏走出来，她们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李慕言那个捂住额头的动作。

那动作里透露出的疲惫和无语，比任何严厉的批评都更伤人。

少女时代和t-ara的女孩们，一个个脸色煞白。

她们就象一群考了零分的小学生，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连头都不敢抬。

就在这时，李慕言放下了手。

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丁正勋说了一句。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

他站起身，双手插回卫衣口袋里，径直朝门口走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走了？

他不点评一下吗？

李慕言拉开门，走了出来。他看都没看那群安静如鸡的偶象们，径直从她们中间穿了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就这么离开的时候。

他的脚步，停住了。

他转过身，帽檐下的那双金色眼睛，缓缓地，扫过每一个女孩的脸。

他嘴角忽然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让人脊背发凉。

“怎么样，”他懒洋洋地开口，“好看吗？”

女孩们都愣住了，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前辈们的表演，好看吗？”他又问了一遍。

金泰妍和朴素妍作为两个团的队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看。”

“哦，好看啊。”李慕言点点头，笑意更深了，“那……好学吗？”

“看也看了，演也演了。”

李慕言环视着她们那一张张从煞白转为通红的脸，慢悠悠地，扔出了最后一句话。

“现在，谁能告诉我，你们和真正的演员之间，差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