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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有些光值得等一辈子

傍晚的布鲁克林大桥被夕阳染成金色,曼哈顿的天际线在远处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

桥上的风带著初秋的微凉,吹乱了刘艺菲的发梢。

她站在桥中央的人行通道上,望著眼前的景色,忍不住感嘆:“每次来这里,感觉都不一样。”

梁世钧听了,笑著接话:“是啊,景色是漂亮,不过和国內比还是差远了。”

他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语气里带著调侃。

刘艺菲和小橙子瞬间会意,嘴角扬起一抹“懂的都懂”的笑容。

杨安娜也轻笑出声,只有顾临川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线上,神情恍惚。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二十年前的那个傍晚一一养父母牵著他的手站在同样的位置,梁叔按下快门的瞬间,十岁的刘艺菲和她的母亲刘晓丽恰好从镜头边缘走过。

沉默良久,顾临川从相机包的內侧小袋里取出那张泛黄的照片。

夕阳的光洒在照片上,年幼的自己被养父母抱在怀里,笑容,而左下角的那个扎著双马尾的小女孩背影,正是刘艺菲。

他的喉咙微微发紧,声音有些沙哑:“梁叔—空难报告是不是还要很久才能出来?

,空气瞬间凝固。

刘艺菲和小橙子的笑容僵在脸上,梁世钧和杨安娜交换了一个眼神,气氛骤然沉重。

刘艺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她下意识地往顾临川身边靠了半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触感微凉。

梁世钧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顾临川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放心,调查一直在跟进。你梁叔我可是哥大法学院近三十年来最出色的学生,別小瞧我啊。”

杨安娜也走过来,笑著缓和气氛:“就是,你梁叔在华尔街可是被称为『律政教父”的,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给你爸妈一个交代。”

顾临川的指尖微微收紧,照片的边缘被他捏出一道浅浅的摺痕。他闷声“嗯”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刘艺菲看著他紧绷的侧脸,忽然灵机一动,眼晴亮了起来:“大冰块,我们来復刻这张照片吧!”

她指了指他手里的旧照,语气轻快,“还是同样的姿势,背对背站著,怎么样?”

顾临川还没反应过来,梁世钧已经笑著接过话茬:“这个主意不错,我来拍!”

小橙子立刻举手附和:“对对对!顾老师,这可是宿命的闭环啊!”

顾临川的睫毛颤了颤,目光在刘艺菲期待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他抿了抿唇,闷声道:“-別把我拍得太难看就行。”

眾人一愣,隨即爆发出一阵笑声。

小橙子笑得前仰后合:“顾老师,你居然开始在意形象了?难得啊!”

顾临川沉默不语,他的確开始在意这些一一自从和刘艺菲走的越来越近,他那些隨性的习惯正被一点点纠正。

刘艺菲忍不住弯起嘴角,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放心,梁叔技术很好,保证把你拍成忧鬱系帅哥。”

顾临川默默摘下掛在脖子上的哈苏相机,递给梁世钧:“交给你了。”

梁世钧接过相机,笑眯眯地指挥两人站好位置。刘艺菲背对著顾临川,乌黑的长髮被晚风吹起,发梢轻轻扫过他的肩膀。

“小川,眼神再忧鬱一点!”梁世钧举著相机,故意调侃道,“想像一下你是《样年华》里的梁朝伟!”

刘艺菲噗一笑,肩膀轻轻抖动。顾临川的嘴角抽了抽,自暴自弃地看向镜头,眼神里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真实的孤独。

快门声接连响起,梁世钧拍了好几张才满意地放下相机。

顾临川接过相机,调出照片一一画面里,刘艺菲的背影在夕阳中显得格外柔美,长发隨风飘扬,而他自己则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眼神深邃,纽约的晚风將他的头髮吹得微微凌乱,整个人透著一股忧鬱而孤独的气质。

“哇!顾老师这张绝了!”小橙子凑过来,眼晴瞪得圆圆的,“这眼神,这氛围,可以直接当电影海报了!”

杨安娜也笑著点头:“確实拍得很好,临川这张特別有故事感。”

刘艺菲歪著头看了看,忽然挑眉:“顾老师,你这表情—-该不会是在想『为什么我要答应这种幼稚的事”吧?”

顾临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闷声道:“——没有。”

梁世钧哈哈大笑:“他明明写的就是『后悔”两个字!”

顾临川抿了抿唇,突然福至心灵,低声反驳:“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有人连背影都能这么吵。”

刘艺菲瞬间炸毛,伸手就要去掐他的脸:“顾临川!你再说一遍!”

顾临川本能地往后缩了半步,却又硬生生停住,任由她的指尖戳上自己的脸颊。

眾人笑作一团,桥上的风將他们的笑声吹散在纽约的夜色中。

回程的路上,杨安娜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排的三人,笑看说:“明天咱们去大都会博物馆走走,再去自由女神像看看,怎么样?”

刘艺菲立刻点头:“杨姨安排就行,我们没意见。”说完,她转头看向顾临川,眯起眼睛,语气里带著威胁,“对吧,顾老师?”

顾临川感受著她的目光,闷闷地“嗯”了一声:“——你们定就好。”

杨安娜和梁世钧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同时扬起一抹瞭然的笑意。小橙子偷偷摸出手机,拍下了刘艺菲和顾临川此刻“精彩”的表情。

车子缓缓停在丽思卡尔顿酒店门口,梁世钧摇下车窗,对三人挥了挥手:“明天老时间,9点集合。”

顾临川点点头:“好的,梁叔。”

刘艺菲笑著补充:“梁叔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三人转身走进酒店,大厅的灯光將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夜深人静,丽思卡尔顿酒店的套房內,顾临川仰躺在床上,盯著天板出神。

纽约的灯火透过落地窗的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著手机边缘,脑海中反覆浮现著两张照片一一二十年前布鲁克林大桥上的泛黄旧照,以及傍晚梁叔拍下的復刻画面。

两张照片像两条交织的时间线,將他和刘艺菲的命运悄然串联。

这种宿命般的巧合让他胸口发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破土,却又被理智的冰层死死压住。

他翻身拿起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眼晴微微眯起。时间显示23:30,距离他们分別回房才过去不到三小时。

手指悬在刘艺菲的微信对话框上,犹豫了许久,最终发出一条消息:“我—睡不著,你睡著了吗?”

消息刚发出去,屏幕上立刻跳出“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几秒后,刘艺菲的回覆弹了出来:“本姑娘刚锻链完,洗完澡,我还在为木兰第二轮试镜努力加油呢!”

文字末尾还附带一个挥汗如雨的表情包。

顾临川的指尖顿了顿,眼前浮现出八月底在京城时,刘艺菲逼他陪练体能的情景一一她穿著运动服,马尾辫隨著拳击动作甩动,而自己这个“纸片人”瘫在瑜伽垫上气喘吁吁的模样。

他抿了抿唇,按住语音键,声音闷闷的:“那你好好加油,本旱鸭子就不凑热闹了。”

隔壁套房內,刘艺菲正盘腿坐在床上擦头髮,听到这条语音后直接笑倒在枕头上。

她戳著屏幕回覆:“哎呀,顾老师,你居然会自己调侃自己了?”

发完又觉得不够,乾脆也发了条语音过去,语气里带著狡点的试探:“话说回来,大冰块,你是不是想我想的睡不著了?”

手机这头的顾临川耳根一热,硬邦邦地打字解释:“哪有·只是在想梁叔拍的照片。”

刘艺菲看著这条欲盖弥彰的回覆,嘴角翘起一抹弧度。她故意拖长语调,又发了一条语音:“口是心非的傢伙~”

没等他回应,她突然话锋一转,甩了张截图过来:“大冰块,今天我们被网友拍到了,又又又又又上微博热搜了!”

顾临川盯著这个词条愣了两秒,眉头微。他点开微博,果然看到九宫格照片:他们在哥大图书馆前的侧影、咖啡馆里相对而坐的瞬间,以及布鲁克林大桥上復刻照片时的互动。

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

“臥槽!神仙姐姐这是要官宣的节奏?!”

“顾老师镜头下的茜茜和路人镜头下的茜茜简直是两个人他到底给她加了什么滤镜啊!”

“只有我注意到顾临川看茜茜的眼神吗?像在看一件易碎的文物”

万)

“楼上醒醒,那明明是“这块冰怎么还没化”的无奈眼神!”

“顾老师这侧脸绝了,不愧是能征服香奈儿和lv的男人!”

顾临川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默默退回微信,给刘艺菲发了一句:“这-网友拍的太难看了。”

刘艺菲轻笑一声,故意逗他:“怎么,顾老师对自己的顏值没信心?”

顾临川:“—不是。””

刘艺菲:“那是什么?”

顾临川抿了抿唇,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保存了照片,最终只憋出一句:“他们拍的光影不对。”

刘艺菲差点笑出声,指尖戳著屏幕:“你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她顿了顿,又发了一条语音,声音里带著调侃:“不过嘛,网友拍的再难看,也挡不住某些人偷偷存图的手速。”

顾临川的指尖一僵,“我没有。”

刘艺菲挑眉:“真的?那你怎么知道网友拍的光影不对?”

顾临川:“—””

刘艺菲得寸进尺:“顾老师,你该不会已经偷偷保存了吧?”

顾临川自暴自弃地闭上眼,闷声回覆:“?睡了。”

刘艺菲笑得肩膀直抖,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又补了一句:“行啦,不逗你了,明天见。”

顾临川盯著屏幕上的“晚安”,指尖无意识地摩著手机边缘,半响才回了一个“嗯窗外,纽约的灯火依旧璀璨,而他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14號上午9点,纽约曼哈顿区,阳光洒在第五大道上,大都会博物馆的阶梯在阳光下泛著浅灰色的光泽。

刘艺菲站在入口处,抬手遮了遮阳光,眯眼看向那座熟悉的建筑。

“又来了——”她小声嘀咕,语气里带著几分无奈。

身旁的顾临川正低头调整相机参数,闻言抬头警了她一眼,声音闷闷的:“来很多次了?”

“算上小时候和妈妈来的那次,第五次了。”刘艺菲著手指,突然笑了一下,“每次来都像在迷宫里军训。”

小橙子挎著包包凑过来,一脸天真:“真有那么夸张?我看攻略上说这里超好逛的!”

梁世钧和杨安娜走在前面,回头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一一这地方连纽约本地人都能走丟。”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冷气混著古老石材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厅高耸的穹顶下,游客如织,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迴荡。

顾临川的目光扫过熟悉的布局一一八岁那年,养父陈平安曾指著这里开玩笑:“这地方就是个放大一百倍的宜家,房子套房子。”

当时养母笑得直摇头,而他憎懂地跟著咧嘴。

回忆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心头。他抿了抿唇,默默跟上队伍。

“先去埃及区!”杨安娜兴致勃勃地引路,“带你们见见威廉。”

“威廉?”小橙子好奇。

“一只蓝色小河马,大都会的吉祥物。”刘艺菲笑著解释,顺手拽了拽顾临川的袖口,“顾老师,待会儿给我和威廉拍张合影?”

她的指尖温热,触感透过衬衫面料传来。顾临川硬邦邦的“嗯”了一声。

刘艺菲敏锐地察觉到他细微的退缩,却假装没看见,反而得寸进尺地凑近半步:“要拍得可爱一点,別总搞你那套『孤独与光影”的哲学。”

顾临川闷头加快脚步:“—知道了。”

埃及区的光线幽暗,威廉小河马躺在玻璃柜中,釉面泛看鈷蓝色的微光。

小橙子惊呼一声扑过去,刘艺菲却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展厅角落的阴影。 “怎么了?”顾临川低声问。

“想起上次来的时候,我妈非让我和每个展品合影,说是『打卡”。”她耸耸肩,语气轻快,眼底却闪过一丝倦怠,“那天拍了三百多张,我笑到脸僵。”

顾临川沉默片刻,突然举起相机对准她:“现在不用笑。”

快门声轻响,画面定格一一刘艺菲侧脸在幽蓝的光线中半明半暗,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著一丝真实的疲惫。

她愣了一下,挑眉:“偷拍我?”

“光明正大拍的。”顾临川低头查看屏幕,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这张叫《不打卡的刘艺菲》。”

刘艺菲噗笑出声,伸手去抢相机:“给我看看!”

顾临川本能地后仰,相机举高,却忘了自己海拔优势一一刘艺菲起脚也够不著,气得拽住他衣领往下拉:“顾临川!你故意的!”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橙的香气縈绕在鼻尖。

“哇哦一—”小橙子的声音从背后飘来,“茜茜姐,你这是要强抢民男啊?”

刘艺菲这才鬆开手,轻哼一声:“谁让他拍我丑照!”

顾临川默默把相机递过去,声音闷闷的:“不丑。”

屏幕上的她没看镜头,目光落在远处,唇角鬆弛,没有標誌性的“神仙姐姐微笑”,却鲜活得像拂过冰面的风。

刘艺菲指尖一顿,忽然笑了:“行吧,算你有眼光。”

穿过丹鐸神庙的甬道,梁世钧指著罗马柱上的浮雕调侃:“埃及人送这神庙跟送快递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梁叔,你这话让隔壁罗浮宫听了得多伤心。”刘艺菲倚在石栏边,歪头看向顾临川“是吧,顾老师?”

顾临川正仰头拍穹顶的光影,闻言放下相机:“罗浮宫至少没把神庙搬回家。”

“哎呀,顾冰块会吐槽了!”梁世钧大笑,“艺菲,你调教有方啊!”

刘艺菲得意地扬起下巴,顾临川却红了耳尖,转身走向欧洲绘画区,背影写满“拒绝討论”。

二楼的油画展厅人流如织。伦勃朗的自画像在聚光灯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泽,梵谷的麦田里盘旋著癲狂的笔触。

刘艺菲停在《苏格拉底之死》前,画中的哲学家手握毒杯,神情平静。

“他明明能逃,却选择喝下毒酒—”小橙子喃喃道。

“因为信仰比生命重要?”刘艺菲轻声问,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顾临川一一他站在半步之外,身影孤直如松,像画中另一个沉默的剪影。

杨安娜笑了笑:“我倒觉得,他是用死亡成全了思想的自由。”

顾临川忽然开口:“光没了,影子也会死。”

空气安静了一瞬。

刘艺菲转头看他,发现他的目光落在画中苏格拉底指尖的光线上一一那束穿透牢房的光,正缓缓消逝。

她心尖微微一颤,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养父母就是他的光。

指尖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背,刘艺菲轻声说:“但画这幅画的人,把光留下来了。”

顾临川心头微微发颤,反手握住了她那温润的掌心。

走出博物馆时已是午后一点,阳光灼得人睁不开眼。

五人瘫在附近牛排馆的卡座里,小橙子哀豪:“我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刘艺菲用叉子戳著沙拉,懒洋洋道:“下次谁来大都会,记得带gps和行军床。”

顾临川默默切著牛排,突然推过一盘切好的肉:“—·给你。”

刘艺菲一愣,眼底闪过一丝狡:“哟,顾老师这么贴心?”

顾临川低头喝汤,耳尖泛红:“————怕你戳坏盘子。”

梁世钧和杨安娜相视一笑。

下午3点,前往自由女神像的轮渡上,海风掀起刘艺菲的长髮。她趴在栏杆边,忽然指向远处:“顾临川,你看!像不像我们照片里的角度?”

二十年前,十岁的她和顾临川在布鲁克林大桥上擦肩而过;如今,他们並肩站在同一片阳光下。

顾临川望著她飞扬的发梢,忽然举起相机。

这一次,刘艺菲没有摆出完美微笑。她迎著风眯起眼,唇角扬起一个真实的、微微皱鼻子的弧度。

快门声淹没在浪里。

晚上七点,梁叔家的客厅。

三人瘫在沙发上,像三条脱水的鱼。小橙子有气无力地吐槽:“这哪是博物馆,简直是迷宫!连路標都没有!”

刘艺菲蜷在沙发角笑:“那下次不去了?”

顾临川仰头靠著抱枕,闷声道:“—先休息,不然吃饭都没力气。”

他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

刘艺菲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著沙发纹路,目光扫过他微的眉心一一那里还凝著未化的冰,却已经能映出她的影子。

窗外,纽约的灯火渐次亮起。

纽约的夜色温柔地笼罩著上西区的联排別墅,客厅里暖黄的灯光將人影投在復古的壁纸上。

刘艺菲蜷在沙发的角落,指尖捏著一块杨安娜烤的杏仁饼乾,嘴角沾著一点碎屑。

小橙子盘腿坐在地毯上,眼睛亮得像探照灯,盯著茶几上那个神秘的纸箱:“梁叔,这里面不会全是顾老师的“黑歷史”吧?”

梁世钧坐在单人沙发上,笑眯眯地拍了拍纸箱:“何止是黑歷史?这里头装的是某块冰从小到大的“融化记录”。”

顾临川坐在沙发另一端,背脊绷得笔直,手指无意识地抠著抱枕边缘。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个纸箱,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爆炸物。

刘艺菲警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狡点。她伸手掀开纸箱盖子,率先抽出一本厚重的相册,封面上写著“小川的黑歷史”。

“哇哦一—”她翻开第一页,瞬间笑出了声。

照片上的顾临川约莫七八岁,穿著浅蓝色短裤和印著恐龙图案的t恤,正被一群鸽子追得跌坐在中央公园的草坪上,小脸嚇得煞白,手里还死死著一包没撒完的玉米粒。

“原来顾老师怕鸽子是有歷史渊源的!”刘艺菲笑得肩膀直抖,指尖点了点照片上那个狼狐的小身影,“这表情,比你在巴黎圣母院前被鸽子“临幸”时还精彩!”

顾临川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喉结滚动了一下,闷声道:“—那是它们突然飞过来。”

杨安娜端著红茶从厨房走出来,闻言笑道:“他何止怕鸽子?小时候连邻居家的鸚鵡都不敢靠近,每次路过都要绕道走。”

梁世钧接过话茬,眼神里带著怀念:“最绝的是他小时候在西湖边,被一只大白鹅追著跑,结果一脚踩空掉进了湖里一一幸亏水不深,但他从此对『尖嘴生物”有了心理阴影。”

小橙子“噗”一声笑出来,转头看向刘艺菲:“茜茜姐,思思给我们看的那张『落水照”,是不是就是这次?”

刘艺菲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什么照片?我不知道呀。”

顾临川猛地转头看她,瞳孔微微放大:

:“你偷存了?”

刘艺菲理直气壮:“那叫『光影记录”,怎么能算偷存?”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小顾临川浑身湿透、一脸懵懂地站在西湖边的照片,“再说了,多可爱啊,像只落汤的小松鼠。”

顾临川的自尊心仿佛被戳了个洞,他抿紧嘴唇,憋出一句:“这不公平下次见到阿姨,我也要看你小时候的颗照。”

刘艺菲得意地扬起下巴:“本姑娘从小美到大,没有黑歷史!

梁世钧大笑,从纸箱里又抽出一本泛黄的日记本:“那看看这个?某人的『哲学启蒙日记』一”

顾临川瞬间坐直了身体,伸手就要抢:“梁叔!”

刘艺菲眼疾手快,一把將日记本夺过来,翻开第一页:

“1999年7月12日。今天是我生日。爸爸说星星是死去的人变的,妈妈笑了,说那是骗小孩的。但我觉得爸爸说得对,因为爷爷去世那天晚上,天上多了一颗特別亮的星星。

如果人死了会变成星星,那我以后也要当最亮的那颗,这样爸爸妈妈永远能找到我。”

客厅忽然安静下来。

刘艺菲的指尖悬在纸页上方,轻轻颤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顾临川,发现他的目光落在窗外,下頜线绷得紧紧的,喉结艰难地滚动。

杨安娜轻声解释:“这是小川十二岁时写的。他爸妈看到后-偷偷哭了一晚上。”

小橙子眼眶微红,小声嘟囊:“顾老师小时候怎么这么懂事啊刘艺菲合上日记本,指尖在封面上摩了一下,忽然笑了:“难怪你现在拍照这么厉害一一十二岁就会用『星星”比喻永恆了。”

她的语气轻鬆,却悄悄將日记本塞回了纸箱,转而拿起另一张照片一一小顾临川穿著超人披风,站在圣诞树前摆出“起飞”姿势,结果被地毯绊倒的瞬间。

“这张不错,”她晃了晃照片,冲顾临川挑眉,“『超人川”的首次飞行失败记录。”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梁世钧翻出一段录像带,塞进老式放映机:“来看看这个一一某人在西雅图贝尔维尤湖边的『钓鱼哲学”。”

电视屏幕上,十岁出头的顾临川坐在湖边小木屋的码头上,一本正经地对镜头说:“钓鱼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因为鱼根本不想理你。但爸爸说,等待本身就是意义可我还是觉得他在骗我。”

画外音传来陈平安爽朗的笑声:“臭小子,你才等了十分钟!”

刘艺菲看看屏幕上那个皱看鼻子的小男孩,又警了一眼身旁的顾临川一一如今的他依旧习惯性皱眉,只是眼里少了稚气,多了沉淀的孤独。

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顾老师,你从小到大都这么爱皱眉,难怪冰块化得慢。”

顾临川证了证,本能地往后缩了半步,却又停住,任由她的指尖停留在自己眉间。

橙的香气縈绕在鼻尖,他垂下眼晴,闷声道:“——你话太多了。”

刘艺菲得寸进尺地揉了揉他的头髮:“那也比某人写日记哭鼻子强。”

梁世钧和杨安娜相视一笑。

纸箱渐渐见底,最后一件物品是一张泛黄的明信片,背面是西雅图太空针塔的剪影,正面写著:

“给小川:爸爸今天在微软开了个很无聊的会,但想到晚上能和你还有妈妈去湖边看星星,就觉得值得。等你长大就会明白一一有些光,值得等待一辈子。”

落款是“平安”,日期是2002年7月。

顾临川的指尖微微发抖,刘艺菲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晚上9点,杨安娜看了一眼掛钟,轻声问:“明天是打算去西雅图吗?”

顾临川点点头:“嗯,去拍些照片参加索尼摄影大赛。””

梁世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那明天我和杨姨送你们去机场。”

顾临川“嗯”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什么,身体一僵:“-机票还没订。”

刘艺菲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三张电子机票的確认页面:“本姑娘早就搞定了一一明天上午10点,甘迺迪机场,头等舱。”

小橙子起鬨:“茜茜姐,你这『私人助理”当得越来越称职了!”

梁世钧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某些人嘴上不承认,行动倒是很诚实嘛。”

顾临川站起身闷声道:“—该回去了。”

夜色中,梁世钧的车缓缓驶离酒店,三人站在酒店门口。

刘艺菲望著纽约的灯火,忽然轻声说:“顾临川,你爸爸说得对。”

“什么?”

“有些光,值得等一辈子。”

顾临川望著她的侧脸,一时间忘了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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