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咔噠落锁的瞬间,顾临川的后背绷得像拉满的弓。
刘艺菲慢悠悠地晃到他面前,忽然左脚踏上沙发,俯身逼近。
她今天穿了件宽鬆的白色亚麻衬衫,领口隨著动作滑下一截,露出颈侧的一颗小痣。
顾临川的视线无处安放,只能死死盯著茶几上的果盘一一那串青提在玻璃碗里泛著水光,像她此刻盈著笑的眼睛。
“顾公子”她左手挑起他的下巴,拇指蹭过他冒出胡茬的皮肤,嗓音压得又轻又软,“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见。”
顾临川的呼吸滯住了。眼前人哪还有半点镜头前的仙气?分明是只得意洋洋的猫,爪子按在他命门上还要装无辜。
他下意识往后缩,后脑勺抵上沙发靠背,喉间挤出一句:“刘艺菲!”
“嗯?”她鼻尖几乎贴上他的,柑橘混著海盐的洗髮水味縈绕过来,“你要是不回答,本姑娘就当默认了哦。”
空调呼呼吹著冷风,可顾临川的体温正在失控。他慌乱中警见她睫毛下藏著的星点光亮,忽然福至心灵:“你擦了眼影——”
刘艺菲愣了一秒,隨即笑倒在沙发上:“顾临川!这是重点吗?!”
她揉著笑痛的肚子,髮丝散乱地铺在靠垫上,“我是让你表態,不是让你点评妆容!”
他这才意识到被耍了,耳根烫得要烧起来。可下一秒,她忽然凑近他耳边,气息拂过耳廓:“不过你观察得很仔细嘛———“
顾临川猛地站起身,差点带翻茶几。
他急需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没被牵著鼻子走,於是抓起相机对准她:“构图测试。”
取景器里的刘艺菲证了愜,隨即笑得更加明媚。她歪头靠在沙发扶手上,指尖点了点唇角:“顾老师,你確定要现在拍?我口红蹭了哦。”
快门声突兀地响起。
照片里的她髮丝微乱,衬衫领口歪斜,嘴角还留著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一一没有精致的打光,没有预设的pose,却鲜活得像一捧刚摘下的玫瑰,连刺都闪著光。
顾临川盯著屏幕看了太久,久到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啦。”
她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胡桃木相框,正是赛里木湖那张《》。
照片里的她站在海中回眸,阳光穿透髮丝,將轮廓镀成半透明的金。
“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有好感吗?”她指尖轻抚相框边缘,语气忽然认真起来,“因为你的镜头从不撒谎。
顾临川沉默地看著她。
“杂誌拍我要『仙气』,gg拍我要“精致”,连粉丝修图都恨不得把我p成瓷娃娃。”她自嘲地笑了笑,將相框转过来对著他,“只有你,连我头髮被风吹乱的弧度都要原样保留。”
窗外夕阳西沉,海面碎金浮动。她的侧脸浸在暖光里,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顾临川,
你拍的不是刘艺菲,是真实的我。”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入心湖。他忽然想起养母的话一一“要找到能让你真心微笑的人和事”。
空调突然切换成送风模式,喻鸣声中,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拨开黏在唇边的髮丝。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刘艺菲先笑了,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这就对了嘛。”
她晃了晃相框,“作为奖励,下次跳舞课允许你同手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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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川抽回手,嘴角却悄悄扬起:“霸王条款。”
暮色彻底笼罩海面时,他们肩並肩坐在落地窗前,分享那碗被遗忘的青提。
刘艺菲赤脚踩在地毯上,脚趾无意识地蜷缩又舒展,像在弹一首无声的钢琴曲。
“明天路演—”
顾临川突然开口,“如果杨羊靠太近,我可以假装相机故障。”
刘艺菲噗一笑,一颗青提籽精准吐进垃圾桶:“顾老师,你这是在吃醋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调试相机参数,刘海垂下来遮住发红的耳尖。
远处灯塔亮起,一道银光划过渐暗的海面。刘艺菲偷偷用手机拍下他的侧影,照片命名为《冰块融化的瞬间》。
夜深人静,珠海横琴湾酒店的套房內,空调的冷气呼呼作响,顾临川仰躺在床上,盯著天板,辗转反侧。
今天的信息量对他而言,已经远远超出了处理能力一一从早上刘艺菲那句“我们彼此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到下午在酒店房间里被她以近乎“霸道总裁”的方式调戏,再到她最后那句“你的镜头从不撒谎”
一切都在他脑海里反覆回放。
尤其是她下午那个痞笑的表情,指尖挑起他下巴时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那句“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见”的调侃,让他耳根到现在还隱隱发烫。
长这么大,他从未被女生这样亲密地调戏过,更何况对方是刘艺菲一一那个在荧幕上仙气飘飘、在现实中却总能精准戳中他死穴的女人,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吐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著“舅舅”两个字。顾临川愣了一下,隨即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
“川啊。”电话那头传来陈晓枫温和的声音,“你爸妈委託梁叔转交给你的那个视频和那封信,看到了吗?”
顾临川沉默了几秒,喉结微微滚动:“——看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被什么东西硬住了。
陈晓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语气放轻了些:“他们··说了什么?””
“就是—“一些叮嘱。”顾临川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摩著床单,“让我好好生活,別消沉,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没有提信里那句“早点找个媳妇儿”,也没有提视频里父母对他未来幸福的期许。
但陈晓枫显然猜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你爸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尤其是你妈,总担心你太闷,以后找不到对象。”
顾临川:
“
陈晓枫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八卦起来:“对了,你跟艺菲最近怎么样了?19號你跟她去京城之后,我和你舅妈就一直惦记著呢。”
顾临川下意识地绷紧声音:
“哦?正常工作?”陈晓枫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那她为什么特意陪你去见梁律师?”
顾临川:“———舅舅。”“ 陈晓枫哈哈大笑:“行行行,不逗你了。不过川啊,艺菲这孩子不错,聪明、大气,关键是对你上心。你要是真喜欢,就別磨蹭,不要板著一张脸,主动点。”
顾临川没炕声,手指紧了被角。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陈思思笑嘻嘻的声音:“哥!
顾临川脸色一僵,瞬间明白过来一一肯定是小橙子通风报信了!
“陈思思。”他咬牙,“你是不是又跟小橙子串通了?”
“哎呀,哥,我这是关心你嘛!”陈思思理直气壮,“再说了,茜茜姐人那么好,你要是错过了,我第一个不答应!”
顾临川:
2
“
兄妹俩又互相调侃了几句,最终在陈晓枫的打断下结束了通话。
掛断电话后,顾临川盯著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心里那股躁动感却丝毫没有减轻。
就在这时,微信提示音响起,刘艺菲的名字跳了出来一一是一条5秒的语音。
顾临川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他还是点开了语音。
刘艺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著一丝慵懒的笑意:“顾大冰块,明天路演结束后,我们去杭城西湖边,你给我拍一组照片。你不要告诉我,昨天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你已经忘了?”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像一根羽毛轻轻挠过耳膜。
顾临川抿了抿唇,闷闷地打字回覆:“我没有忘记。”
消息刚发出去,刘艺菲的语音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嚇得他差点把手机摔在床上。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餵?”
“怎么,大冰块,睡不著啊?”刘艺菲的声音带著调侃,背景音里还能听到轻微的翻书声,似乎她正靠在床头。
顾临川硬邦邦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隨即刘艺菲问道:“问你个问题一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好感的?”
顾临川的呼吸一滯,手指无意识地紧了被子。
沉默了几秒后,他低声道:“11號那个晚上。”
“生日前夜?”刘艺菲的声音里带著一丝瞭然,似乎並不意外,“因为我抱了你?”
顾临川沉默了很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隨即刘艺菲的声音忽然正经了几分:“其实我对感情的看法挺简单的。”
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我不喜欢那种轰轰烈烈、戏剧化的爱情,更不喜欢被人设和標籤束缚。我想要的是能互相理解、彼此尊重的关係,是两个人在一起时,可以舒服地做自己。
顾临川静静地听著,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所以———”刘艺菲的声音轻了下来,带著一丝罕见的认真,“顾临川,你呢?你对爱情——
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让顾临川证住了。
他从未认真思考过“爱情”这个词。孤儿院的经歷让他对亲密关係本能地退缩,养父母的离世更是让他封闭了情感。
可此刻,刘艺菲的问题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他紧锁的心门。
电话那头传来刘艺菲的轻笑声,却不是嘲笑,而是一种温柔的包容:“没关係,慢慢想。”
她的语气轻鬆下来,又恢復了那副狡点的模样,“反正你有五年的时间,可以在我这儿慢慢学。”
顾临川:“—”
两人又聊了很久,从明天的路演安排,到杭城西湖的拍摄构思,再到顾临川小时候的事(被陈思思出卖的)。
直到深夜12点多,刘艺菲才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好了,顾老师,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顾临川“嗯”了一声,顿了顿,又低声道:“—晚安。”
“晚安。”刘艺菲的声音带著笑意,“做个好梦。”
电话掛断后,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顾临川躺在床上,盯著天板,脑海里迴荡著刘艺菲那句“你有五年的时间,可以在我这儿慢慢学”。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嘴角却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7月27日,上午9点35分,珠海长隆海洋王国·白鯨馆休息室。
冷气开得十足,也吹不散空气中无形的紧绷。
刘艺菲正与製片人萨支磊低声交谈著稍后路演的细节,耳畔一缕碎发垂落,被她不经意地別回耳后。
杨羊在不远处步,几次想插话搭汕,目光落在刘艺菲身上,又在她察觉到之前移开。
他脸上掛著得体的微笑,但那笑意並未真正抵达眼底。
7月2日京城发布会被顾临川精准“製冷”的尷尬,7月20日邀约合跳hip-hop被刘艺菲乾脆利落拒绝的挫败,像两根无形的刺,让他此刻格外“识趣”一一至少在表面上。
他可不想在珠海再被这对“主僕”联手捉弄一次,尤其是在粉丝和媒体眼皮底下。
顾临川就站在刘艺菲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像一尊被临时徵用的、造型完美的冰雕。
不远处的老赵、小钱和小橙子,早已练就了一身“痛苦笑”的本事。
小橙子用手肘捅了捅小钱,用气声低语:“看见没?『挡箭牌”模式启动,顾老师这站位,精准得能当標杆!”
小钱嘴角抽搐,努力维持著保鏢的严肃脸。老赵则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看透一切的无奈笑意。
自从6月初这位“顾大冰块”空降成为茜茜的专属摄影师,“围观顾老师如何在茜茜的魔爪下保持僵硬”就成了他们枯燥工作里最大的娱乐项目。
上午10点整,工作人员轻敲休息室的门:“茜茜姐,杨羊老师,可以准备出场了。”
刘艺菲利落地结束与萨支磊的交谈,对製片人微微頜首,仪態无可挑剔。她与杨羊一前一后,
走向通往白鯨馆舞台后台的通道。
顾临川则与老赵一行人匯合,沉默地走向观眾席预留的媒体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