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橙子弱弱地举手:“那个顾老师会同意吗?人家可是艺术摄影师,未必愿意接商业活动吧?”
刘艺菲眨了眨眼,突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他今天拍照的时候可专注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拒绝?”
刘晓丽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没再说话。
第二天上午,京城饭店门口。
顾临川站在门廊下,黑色背包斜挎在肩,相机包掛在胸前,整个人绷得像根拉紧的弦。他第三次看表——8点52分,距离约定时间还有8分钟。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一辆黑色宝马x5稳稳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小橙子灿烂的笑脸:“顾老师!等急了吧?”
副驾车门“咔”地弹开,刘艺菲的鸭舌帽檐压得极低,墨镜遮住半张脸,口罩边缘露出几缕乌黑的头髮。
她歪头拍了拍座椅:“上车,专业导游带你一日游。”
顾临川弯腰钻进车厢,瞬间被浓郁的柑橘香包围——不是香水,是刘艺菲袖口沾著的真实果香。他下意识往车门边挪了挪,膝盖却不小心撞到中央扶手箱。
“紧张什么?”刘艺菲从墨镜上方瞥他一眼,指尖敲了敲导航屏幕,“景山公园,十六分钟车程——这次保证不让你走丟。
小橙子在前排笑得肩膀直抖:“茜茜姐你不知道,我刚才看见顾老师站在酒店门口,跟等高考放榜似的!”
车子驶入长安街,顾临川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相机带。窗外掠过的红墙黄瓦在朝阳下泛著釉色光泽,像一幅徐徐展开的捲轴画。
“所以”刘艺菲突然摘了墨镜,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昨晚研究地图了吗?”
顾临川的喉结动了动:“看了三遍。”
“结果呢?”
“”他沉默两秒,“分不清东南西北。”
小橙子爆笑的声音混著车载电台的早间新闻,刘艺菲则笑得直拍方向盘,“顾临川,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路痴!”
十六分钟后,一行人在景山公园的停车场停好车,步行来到了检票口,工作日的景山公园果然人跡寥寥。
刘艺菲压低帽檐快速通过检票口,顾临川和小橙子紧隨其后。
山道两旁的柏树投下细碎阴影,顾临川的白t恤后背渐渐洇出汗痕。
拐过最后一道弯,万春亭突然闯入视野——朱漆柱子撑著三重飞檐,宛如悬在紫禁城上空的冠冕。
“怎么样?”刘艺菲靠在汉白玉栏杆上,下巴微扬,“这视角配得上你的哈苏吧?”
顾临川没有回答。他正望著宫墙內连绵的金色屋顶出神,瞳孔里倒映著六百年的光阴。阳光下的故宫像沉睡的巨兽,太和殿的脊兽在逆光中化作剪影。
快门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刘艺菲凑近看取景器,髮丝扫过顾临川的手背:“咦?你怎么专拍偏殿?”
“中轴线太完美。”他调整光圈的手很稳,“偏殿的阴影里才有故事。”
小橙子突然指著西六宫方向:“快看!那是不是嬛嬛住的翊坤宫?”
“错啦——”刘艺菲拖长音调,“嬛嬛住的是碎玉轩,虚擬的!”她转身对顾临川眨眨眼,“没想到吧?本姑娘还是懂点歷史的。” 顾临川嘴角微微上扬:“嗯,比闰土和鲁迅的关係懂得多。”
刘艺菲愣了一秒,隨即笑得扶住栏杆。小橙子趁机抓拍,画面里顾临川的侧脸镀著晨光,刘艺菲的鸭舌帽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底下的黑髮。
下山时刘艺菲望著眼前的故宫,突然提议:“去故宫逛逛?反正门票都预约了。”
顾临川的脚步明显滯了一下:“只要別把我搞丟。”
“哈哈哈!”小橙子笑得差点滚下台阶,“顾老师你对自己的认知很准確嘛!”
午门前的安检通道挤满了游客,广场前还分散著几个旅行团。刘艺菲压低声音传授经验:“记住,越自然越安全。你看那边戴渔夫帽的大叔,晃悠很久了——绝对是狗仔。等会儿我们分开过安检。”
她突然摘了墨镜,从小橙子的包里掏出黑框眼镜戴上,又往t恤外套了件oversize格子衬衫。
顾临川眼睁睁看著“天仙”秒变“大学生”,连走路的姿態都从优雅猫步切换成懒散学生样。
“怎么样?”刘艺菲转了个圈,“像不像蹭讲解的编导系学生?”
顾临川的喉结动了动:“嗯。”
检票员扫二维码时果然没多看一眼。穿过门洞的剎那,刘艺菲突然抓住顾临川手腕往前跑:“快!趁旅行团还没进来!”
內金水桥的汉白玉石狮在阳光下泛著温润的色泽。顾临川被拉著穿过內金水河,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耳根发烫。
小橙子举著手机在后面追:“茜茜姐!鬆手啊!顾老师同手同脚了!”
“抱歉抱歉!”刘艺菲突然剎车,顾临川差点撞上她后背。她指著太和门广场西侧的洗手间標誌,“你要不要呃,整理下设备?”
等顾临川从洗手间出来,空旷的广场上早已不见人影。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刘艺菲二十分钟前发的消息,“图片:堆秀山假山前的小橙子鬼脸”,配文“顾小朋友,需要开启『查找朋友』功能吗?”
实时位置共享的小红点显示,她们居然去到了御园的延暉阁附近。顾临川顺著指示牌走了十来分钟,却拐进一条死胡同。
手机突然震动,刘艺菲发来语音,背景音里是小橙子憋不住的笑声:“顾老师,你这是在故宫迷路了?需要救援队吗?”
最终他在两位大爷大妈帮助下找到目的地,而刘艺菲正蹲在连理柏下和宫猫大眼瞪小眼,肩膀笑得直抖。
见他走来,她立刻举起手机:“採访下,在故宫迷路是什么体验?”
顾临川的耳尖红得能滴血:“导航失灵。”
“故宫里怎么可能会导航失灵!”小橙子笑出眼泪,“顾老师你真是哈哈哈!”
接下来的行程里,顾临川像只警惕的猫,始终与刘艺菲保持半步距离。
经过乾清宫时,刘艺菲突然转身,鼻尖差点撞到他胸口:“这么紧张干嘛?怕我吃了你?”
“不是。”他声音闷闷的,“怕走丟。”
“放心——”她突然拽住他相机带往前拖,“本导游专业拴小孩二十年!”